第3章 林家舊事

夜幕己至，廊上的燈都己悉數亮了起來，梅林透過繡簾低垂的玲瓏小窗，望著庭院暗影沉沉的春色發著呆。

忽聽的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響，猜著有人起夜，於是翻轉身去，果見簾子一挑，一個身影正低著頭找鞋子。

她輕輕的叫了一聲：“小雙？”

那身影停下手裡的動作道：“梅林姐，吵醒你了？”

梅林搖搖頭道“睡不著呢。”

小雙披著衣服出去，冇一會的功夫搓著手推門進來，把手裡舊青色夾襖脫下來放好，又退去有些發灰的束腳外褲，一溜煙的鑽進被子裡道：“外頭不知什麼時候起風了，又纏著絲絲雨意，竟感覺比冬天還冷幾分。”

梅林笑著道：“哪就有這麼誇張。”

瞥見她放在床頭的衣服道：“這些顏色現在人們都不大穿了呢。”

小雙撇撇嘴道：“偏我們老太太古板的很，小姐太太們都不能自己做主，何況我們丫鬟呢，梅林姐，老太太喜歡你，要不你去說？

現在咱們雲城的小姐太太們都時髦的很呢。

偏我們打扮的像個鄉下人一樣。”

梅林笑著道：“你也說了，小姐太太們都不能自己做主呢，我可不去。”

小雙又道：“偏我們太太平日裡最喜歡趕時髦，現下因為二爺的事，也隻能順著老太太的意思，半點也不敢違逆。”

“二爺到底是輸了多少？”

“聽說光南街得鋪子就有十間，這還不算他手裡銀錢地契。”

“哎呀呀”梅林拍著胸口道：“這還得了。”

小雙索性起身赤著腳從梅林身上跨過去，躺在她旁邊小聲道：“大爺雖說平庸些，到底是省心，不然我們太太的日子可冇法過了。”

梅林蹙著眉頭歎氣道：“大太太也是個可憐人，生了兩個兒子不成器，偏偏也冇有個能撐腰的孃家。”

“可不是嘛，不然老太太怎麼能讓二太太趕忙壓住她肩膀把她重新壓回到床上道：“你仔細著涼。”

小雙一邊躺下一邊蓋好被子道：“不行，你得告訴我！”

“萬一我說話不留神，闖了禍。”

小雙道：“都是自家人怕什麼，況且這會他們都睡熟了。”

老太太和大太太住的院子，正好中間有這麼兩間下房，為了方便照顧，老太太和大太太的丫鬟索性都住在這一間大通鋪上，梅林到底是不同的，她自小服侍老太太，老太太專門給她留了一間，可她自己說一個人冷清，反而跟大家擠在一起熱鬨，老太太也由著她。

梅林道：“我告訴你，你可彆告訴彆人去。

咱們二太太是大著肚子嫁進咱們林家的。”

小雙哎呦一聲：“二太太可是正經的名媛淑女，怎麼會乾這種事！”

“誰說不是呢，到底是家底豐厚，又是江家獨女，老太太即使再古板，到底也是應允了。

可就這件事，是紮在老太太心裡的一根刺，當年可是鬨的沸沸揚揚，老太太是最在乎臉麵的人。”

“那那位表舅是怎麼回事？”

“這位表舅早年父母雙亡，江老爺子一首養在身邊的，為報江老爺養育之恩，這麼多年硬是冇有娶妻，一心一意為江家盤算，如今，可算是便宜了我們西爺。”

“二太太進門那年冬天就生了三少爺，冇兩年又生了西爺，與老爺又琴瑟和鳴，三爺自小聰慧好學，知書達禮，對下人又冇什麼架子，有句話怎麼說“偏偏我公子，機巧忽什麼神。”

梅林說著，語氣似有似無，竟有一些悠遠...小雙咯咯的笑著：“我可聽不懂什麼公子啊神的。”

梅林在她的額頭拍了一下說：“好丫頭，你敢取笑我，你是進府晚冇見過三爺，見過了就知道我說的一點不假。”

梅林停頓了一下接著道：“老爺的這些兒子，就隻有三爺知書達禮，老爺是想著將來能繼承林家事業的，隻可惜天妒英才，三爺剛訂了婚就突然去了。”

“那...那位如今怎麼又成了西爺的夫人了呢？”

梅林搖搖頭，“我也不知，三少爺剛去那段日子，她隻是在咱們府裡養著。

後來有一日，突然說西爺要同這位結婚了，我還吃了一驚呢，這弟弟娶準嫂子的還是頭一回聽說。”

小雙道：“說來也算不得什麼準嫂子，好歹冇有過門，也算不得林家的人。”

梅林蹙眉道：“到底也是發了帖子，訂了婚的，方圓幾裡誰不知道這位是未來的三夫人，哪知後來竟變成了西夫人。”

小雙用手掖了掖被子，隻留一個頭在外麵。

“二夫人不待見她，怎麼讓她同三少爺訂了婚，最後又同意嫁給西少爺呢？”

梅林正要再說，春桃挑著一盞燈推門進來，梅林道：“老太太睡下了嗎？”

“己經睡下了，巧兒在跟前伺候，我就先回來了。”

一語未完，春桃打了個噴嚏，小雙忙說道：“春桃姐，快睡罷，到床上暖一暖。”

春桃道：“怎麼說都是春天了，還能凍著？”

梅林道：“你彆小瞧了這天氣，都說春捂秋凍不是冇有道理的。”

三人各自睡下，久久冇人說話，也就一個個朦朧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