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又過了十多分鐘，各班新兵這才陸陸續續進到食堂裡。
但相比先前樓下集合時的麵色紅潤，朝氣蓬勃。
此刻，每個人都是臉發白，嘴發乾，全然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當然，換做任何一個人，饑腸轆轆的聞著飯菜香，頂著暴曬鬼哭狼嚎這麼久，期間還得被老兵班長的唾沫星子無差彆噴灑。
恐怕，狀態都不會比他們好到哪裡去。
這會兒，六班餐桌上除了班長周建飛，就屬孟言看著狀態最好。
冇辦法，誰讓他今天是小值日呢？
話說，食堂風扇檔位是不是開的有點兒大了，怎麼吹得人涼颼颼的。
“坐！”
連長和指導員落座後，值班員喊了一聲，各班新兵這才紛紛坐下。
啪！
劉喜旺實在餓得不行，剛想夾個口水雞，手背瞬間多了兩道紅杠。
周建飛手上抓著筷子，斜眼瞪著他。
“我說可以動筷子了嗎？”
劉喜旺捂著手，有些不知所措，委屈的低下頭。
周建飛掃了眼眾人，冷冷說道：“剛纔唱歌你們浪費了太多時間，所以，今天吃飯時間縮短。”
“五分鐘，必須全部吃完，不許浪費糧食！”
六班新兵臉都綠了，要不要這麼狠！
昨天吃飯十五分鐘，還叮囑大家細嚼慢嚥，今天怎麼就剩五分鐘了？
不過，好在孟言早有預料，提前控製好了飯菜的量，應該剛好能吃完。
“開飯！”
等周建飛開吃，眾人這纔敢動筷。
昨天還像是吃國宴一樣，現在全都變成了狼吞虎嚥。
六班新兵們一個個像抽水泵似的，開足馬力不停的往嘴裡扒飯。
就連孟言也是暴風吸入，狼吞虎嚥。
這種時候就彆講究什麼矜持，彆管什麼味道了，不吃快點下午就得餓肚子。
不光是六班，其他班也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樣，同樣都在有限的時間裡大口大口乾飯。
食堂裡呼啦呼啦的吞嚥聲響個不停，所有新兵都在用筷子猛烈的扒飯，場麵壯觀的就和打仗一樣。
“時間到！”
周建飛掐點放下碗筷，其他人見狀也連忙把筷子放下。
隻有劉喜旺這個餓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食堂飯菜實在太香，吃的太過投入，還在埋頭往嘴裡瘋狂扒飯。
全然冇察覺到飯桌上，除了他以外，已經冇人在動筷了。
孟言就坐在劉喜旺左手邊，似乎是被班長那透著涼意的眼神波及到，他連忙在桌下蹬著了劉喜旺兩腳。
後知後覺的劉喜旺這才終於反應過來，連忙放下筷子，坐直身體。
可剛抬頭，立馬就對上了周建飛想要刀人的目光。
劉喜旺連忙膽戰心驚的低下頭，像是犯了錯的孩子。
但此刻，他腮幫子鼓的像個癩蛤蟆，嘴裡塞得都是飯菜，這會兒也不知道是該吐出來，還是嚥下去。
“下不為例，趕緊嚥下去！”
不過，好在周建飛這次並冇罰他。
隻是冷冷的瞪他一眼，口頭警告了一下。
劉喜旺這才梗著脖子，用力的將飯菜給嚥了下去，同時對孟言投去感激的目光。
孟言倒冇覺得有什麼，也就是順帶腳的事情。
“報告，我不服！”
就在這時，一道突兀的喊聲在不遠處響起。
緊接著，一個碗咣噹一聲就摔在了地上，碗裡的飯菜當即灑了一地。
孟言詫異的扭頭看過去，貌似是二班的一個新兵。
十**歲，正是熱血衝動的年紀。
有脾氣，耍個性，也是常有的事。
但在這種場合張揚個性，顯然不是什麼明智的舉動。
這時，食堂裡所有目光全部聚集了過去，二班那個兵立馬就成了全場的焦點。
二班長臉色鐵青，而連長和指導員就在旁邊靜靜看著，顯然是不準備插手。
新兵連，考驗的不僅僅是新兵，同樣也是對老兵士官的考驗。
而現在，就是考驗二班長帶兵經驗的時候。
二班長虎著臉走到那個新兵麵前，兩人麵對麵，距離不超過五公分。
他手指地上灑了一地的飯菜，滿臉怒容：“立刻給我把碗撿起來，地上收拾乾淨！”
“我偏不！”這個新兵雖然有些心虛，但依舊嘴硬，冇有絲毫退讓：“昨天吃飯還是十五分鐘，憑什麼今天隻給五分鐘？”
“剛纔是你們非要逼著我們一遍遍唱的，憑什麼浪費的時間要算在我們頭上？我不服！”
二班長盯著那個兵大吼：“這裡是部隊，不是你家，這個回答，滿意嗎？”
“不滿意！”
“你懂不懂什麼叫服從！”
“正確的命令我服從，錯誤的，我憑什麼服從？”
**！
孟言都忍不住想給他豎個大拇指。
新兵連第二天就敢摔碗，頂撞班長。
我一個有係統任務的都不敢這麼乾，哥們兒，你太勇了。
當然，如果他現在也跟著摔碗響應，絕對能讓周建飛印象深刻，任務也能立馬完成。
但，為了這麼點蠅頭小利，就在班長的雷區瘋狂跳舞，接下來三個月新兵連還過不過了？
但凡任何一個有理智，想在部隊裡好好乾的兵，都乾不出這麼缺心眼的事。
二班長唾沫星子噴了那個兵一臉：“你是來部隊當兵的，不是來這當少爺的！如果現在是打仗，敵人的炮彈不會給你慢慢吃飯的時間！”
這個兵同樣也是個嘴硬的很：“要是吃出了胃病，吃壞了身體，誰來負責？我是來當兵的，不是來遭罪的！”
“況且，現在不是打仗！”
現場僵持不下，那個新兵梗著脖子紅著臉，額頭上青筋一跳一跳。
看著很剛的樣子，但孟言知道，這哥們兒其實已經有點兒虛了。
年輕人臉皮薄，麵子看的比天大。
他現在完全就是騎虎難下，隻能死撐硬扛著。
不過，二班長同樣也是個狠人，直接把桌上剩菜統統倒進裝飯的大盆裡，推到那個兵的麵前。
“吃太快，吃不飽，還容易得胃病是嗎？行，我現在滿足你，給你時間慢慢吃！”
感受到周圍新兵看戲一樣的目光，這個兵心中憤怒，但更多的還是委屈。
明明大家心裡都這麼想，為什麼我站出來替大家抗爭，連一個聲援我的都冇有？
“吃就吃！”
吼完，他就瞬間紅了眼眶，眼淚刷刷往下掉。
抱著盆，開始大口大口的把飯往嘴裡塞。
不過，這個抱盆吃飯的畫麵，讓孟言不由想起大宅門裡的鄭老屁。
但相比之下，這個兵的吃相就難看得多了。
幾次都被噎的瞪大眼睛，弄得就像受刑一樣，看著要多慘有多慘。
不過，也就是食堂裡人多，二班長壓著火不好發作，不然一個無影腳恐怕早就上去了。
部隊裡有句老話，叫不罰勤的，不罰懶的，專罰不長眼的。
軍營，是個上下級觀念非常嚴明的地方。
以下犯上，頂撞領導，從來都是大忌。
要不怎麼說，那些個腦殘特種兵文得少看。
那種冇事就喜歡懟團長懟司令，無組織無紀律，戰鬥不聽指揮，還喜歡搞個人英雄主義彰顯自己本事的，能叫兵？
那特麼是歪嘴龍王！
至於說部隊喜歡刺頭，這話是不假。
但更多的是因為部隊生活太無聊，收拾刺頭能給枯燥生活帶來一點樂趣罷了。
相比之下，大家還是更喜歡的是有能力，有眼力見，又懂服從的兵。
軍隊不需要個人英雄主義，需要的是服從命令，聽從指揮。
如果你能在服從命令聽從指揮的過程中，發揚自主精神完成任務，並且實現重大突破。
那麼恭喜你，你立功了！
而眼下這種情況，顯然並不符合......
“現在，服了冇？”
“不服！”
“那就接著吃，全部吃完！”
“吃就吃，反正，我就是不服，不服....嘔，嘔！”
這個新兵情緒太激動，一下子直接乾嘔了出來。
眼淚順著鼻涕，混合著剛嚥下去的東西一起從胃裡吐了出來。
咦，這畫麵太美，孟言實在是有些不想看。
“好了好了。”
這時，指導員高海實在看不下去，走過來用訓斥的語氣對二班長說道。
“新兵剛來部隊，還冇完全適應部隊的生活節奏，你得慢慢教，彆動不動就吼。”
“是，指導員。”
二班長應了一聲，站到一邊。
高海拿走這個兵手上的飯盆，又遞過去兩張紙巾，這才語重心長的說：“好了，彆要哭了，你現在是個軍人，是人民子弟兵，掉皮掉肉不掉淚。”
他拍拍這個兵肩膀，隨即看向在場所有新兵：“我知道大家肚子裡都有怨言，覺得五分鐘吃飯時間太短了。”
“但其實，在部隊裡吃飯快，也是軍人雷厲風行作風的一種表現。”
連長葛弘軍站起身，接過話嚴肅的說道：“軍人，除了做事要雷厲風行，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服從!一支懂得服從的部隊，才能凝聚出強大的戰鬥力，才能打勝仗！”
“如果連最基本的令行禁止都做不到，那就乾脆給我滾遠點，我葛弘軍不要這樣的孬兵！”
偌大的食堂裡鴉雀無聲，隻有頭頂的風扇還發出吱呀呀的聲響。
此刻的連長，和昨天帶著溫和笑容的親切形象，天壤之彆。
讓所有新兵都感到陌生，和莫名的緊張。
葛弘軍環顧四周新兵，臉上蘊著怒火：“以後吃飯，就五分鐘。你們是來部隊當兵吃苦的，不是來這吃國宴的！”
“再出現今天這種狀況，直接給我脫軍裝滾蛋！聽明白了嗎？”
“明白...”
新兵們低聲迴應，顯然是這番話給被嚇得不輕。
這要是真退回去，腿都得被家裡人打斷了。
但孟言卻不以為意，戶籍都登出了，哪有那麼容易退回去？
要不是前世當過兵，他差點兒就信了，因為部隊裡退兵還是很麻煩的。
真出現這種情況，從上到下新兵連的主官乾部都得寫檢查，嚴重的還得記過。
要不怎麼說年輕人好糊弄，殺威棒舉起來就行，都不用落下。
稀稀拉拉的迴應聲，惹得葛弘軍眉頭皺起，聲音再度拔高：“都冇吃飽嗎，嘴巴張不開？再問你們一遍，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這次聲音明顯洪亮了很多，但葛弘軍依舊冷著臉：“都特麼聲帶落家裡了？給我大點聲！”
“聽明白了！”
“再大聲點！”
“聽明白了！！！”
這次，所有人全都扯著嗓子賣力大吼，聲音大的能把食堂房頂給掀翻。
孟言隻覺腦袋瓜子嗡嗡的，耳膜都快被震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