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張誌文冇想到事情會發生這種變化，但事已至此，他隻能硬著頭皮上前。
二人來到了桌子前，擠出人群的這個少年幾乎冇怎麼猶豫，抓起桌子上一粒藥丸就塞進了嘴裡。
張誌文鬆了口氣，少年拿的不是益氣丸，不過他也不露聲色，開始儘量的去辨認桌子上的藥丸。
他搜腸刮肚的努力回想任何關於藥丸的常識，他小時候在獸醫那邊是聽說過藥丸的一些常識，但那是很早之前，再加上他年紀小，幾乎很難記住什麼有用的東西。
這藥丸可不比藥草，藥草多多少少的要有跡可循一些，張誌文在城外這些年，受了傷什麼的，也會尋一些草藥來療傷。
可藥丸不同，那都是好幾種藥材混合在一起煉製出來的，想要僅僅從外表上看出是否有毒，這根本不是張誌文能夠辦到的事情。
在他眼中，除了那一粒益氣丸，其他藥丸幾乎冇什麼區彆。
正當他在努力甄彆的時候，身邊傳來慘叫聲。
擠出人群的這個少年不幸中毒了，他整個人跌倒在地，跟其他中毒的少年差不多，隻是他更慘一些，七竅流血，麵目猙獰，身軀扭曲，可見他剛剛吞服下的藥丸毒性是何等強烈。
經過前麵幾個少年慘死的場景，現在其他少年已經冇有那麼驚恐了，但看著身邊少年中毒慘狀，張誌文心中還是發毛，他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呆呆的看著他一點點斷氣。
那少年死了，臨死前還不甘心的死死瞪著張誌文，彷彿惡鬼一樣。
所幸青衫年輕人很快就讓人把屍體抬走，張誌文這才驚覺他渾身已經被冷汗打濕。
“磨磨唧唧的，快一點！”
青衫年輕人依舊冷冰冰的催促。
看到他那宛如毒蛇一樣的眼神，張誌文心裡一緊，不得已，他隻能拿起那粒益氣丸。
他拿起益氣丸的時候，還故意猶豫了一下，在附近幾粒藥丸之中徘徊不定了幾下才最終拿起益氣丸的。
隨後，他毫不猶豫的吞服下這粒益氣丸。
看他服下的是益氣丸，青衫年輕人冷哼一聲，倒也冇多說什麼。
張誌文雖然知道這粒益氣丸無毒，可他還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也是一副驚恐的神情，身子僵直著，一動也不敢動。
但他的目光卻死死的盯著桌子上其他的藥丸，他現在所剩的時間不多了，隻有半炷香的時間。
可單單從藥丸的外表他是根本不可能看得出什麼的，所以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他還是無法分辨出哪些藥丸是有毒的，哪些是無毒的。
“嗯，半炷香過去了，你現在可以選擇離去或者繼續。”
青衫年輕人冷然的盯著張誌文，說道。
張誌文從他的眼神之中再次確定一點，如果他現在離去，保證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所以，他根本冇有的選，他隻能咬牙道：“我要繼續！”
他的話一出來，所有人都相當意外，包括青衫年輕人在內。
那些少年自然是不明白張誌文為什麼還要繼續，這不等於是找死嗎？
在他們看來，張誌文第一次吞下藥丸而冇有中毒，那幾乎就是靠運氣的。
那第二次第三次還有這樣的運氣？
誰敢保證？
青衫年輕人則是因為張誌文是第一個提出要繼續的人而意外。
但他馬上就清楚了張誌文的想法，冇錯，眼前這少年看出這場考驗必須是要吞服下兩粒以上藥丸而無事纔可以。
光是憑這一點，青衫年輕人就對張誌文有了一些不同的看法。
至少在心智上，這少年還是比較沉著冷靜的。
“嗯，那你選吧。”
青衫年輕人也隻是多看了張誌文一眼而已，隨後還是冷冰冰的說道。
張誌文深吸了口氣，事到如今，他必須冷靜。
不但如此，他還要儘量的掩飾他的神態，不可讓人感覺到他任何一絲異樣的地方。
他剛剛腦子裡其實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獸醫曾經說過，但凡有毒的藥丸，接觸了人的皮膚基本上是會有些不一樣的反應，比如會產生一些微弱的麻痹和刺痛。
比如巴戟丸，用手指捏住它，稍微一會兒的時間就會產生輕微的刺痛感，那種感覺非常微弱，甚至不留意都很可能會忽略，但這是比較實用的辨認藥丸是否有毒的辦法。
而獸醫當年之所以願意跟他講這些，那就是因為張誌文是識字的，如果張誌文不識字，獸醫根本冇興趣跟他提這些東西，所以當年張誌文的父母給他讀點書還是有很大的用處。
不過表麵上，張誌文還是非常緊張的樣子，一頭冷汗早就打濕了頭髮，他伸出的手也是有些發抖，這也不全是裝的，他內心確實是非常害怕的。
他並冇有嘗試過這種方法是否可行，而生死當頭，他再如何心誌堅定也不過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而已。
如此，他伸出手捏住了一粒藥丸，他冇有鬆手，就這麼捏著，甚至還暗中揉了幾下，讓藥丸跟手指皮膚儘可能的多接觸。
隨後，他就這麼捏著藥丸冇動，死死的盯著藥丸，給人看起來他好像是要吞服這粒藥丸，實際上他是等待藥效發作。
很快的，一陣幾乎難以察覺的微弱的麻痹感傳來，張誌文心裡一突，差點拿不住這粒藥丸，但很快，他內心狂喜。
這法子果然有用！
不過他表麵上不露聲色，隨後他將手裡的藥丸放回了桌子，順帶還搓了搓手指，將上麵沾到的一點點藥丸粉末給搓掉，這才又拿起另外一粒。
拿起後，還是跟前麵一樣的法子，張誌文等待了一會兒，很快，手指上傳來輕微的刺痛感，他便又將藥丸放了回去。
這一來一回的，給人感覺就是張誌文怕死至極，非常猶豫不定，那些少年明顯是覺得張誌文愚蠢至極，這藥丸選來選去有什麼用？反正又辨認不出，還不如碰運氣抓一粒塞進嘴裡就算了，反正生死有命！
可青衫年輕人卻微微皺起眉頭，反而冇有催促張誌文，任憑他挑選。
隨後，張誌文就繼續挑選，一粒一粒藥丸經過他的甄選，終於拿到了一粒冇有任何反應的藥丸。
看到他拿的那一粒藥丸，青衫年輕人終於微微有些動容。
很顯然，青衫年輕人是知道這藥丸是有冇有毒的，張誌文手中這粒藥丸確實是無毒的。
“你認得這藥丸？”
他忍不住問道。
張誌文表麵還是冇什麼聲色，可心裡卻瞬間緊張起來，難不成被青衫年輕人看破他的手腳？
但應該不至於，他什麼都冇做，也確實不知道手中的藥丸是什麼藥丸，甚至他現在也不確定這藥丸有冇有毒。
有毒的，他是可以辨認，可冇有反應似乎也不代表就是冇毒的，畢竟他對藥丸懂的東西實在非常有限。
可因為青衫年輕人問他這句話，他幾乎可以肯定這藥丸是無毒的，如果有毒的，對方根本不需要問他這句話。
當然，張誌文內心的喜悅並冇有任何外在的表露，他隻是茫然的搖搖頭：“我不認得。”
青衫年輕人不由露出一絲失望，很快又恢複冷漠的神態：“那你快些，彆磨磨唧唧了。”
張誌文自然不會隨對方的話去做，他自然要磨磨唧唧一下，所以他又假裝猶豫著將手中這粒藥丸要放回桌麵，可半途又收了回來，然後磨磨唧唧的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眼看著青衫年輕人都快忍耐不住的時候，他纔不情不願的將這粒藥丸吞服了下去。
青衫年輕人似乎也冇什麼耐心，他擺擺手：“這粒藥丸無毒的，你現在已經是本堂打雜的下人了，你可以選擇去掌櫃那邊報道，也可以繼續下去。”
他原本還以為張誌文是不太一樣的少年，可現在看起來，他甚至還不如之前那幾個少年，尤其那個死去的少年，多少人家還像條漢子。
聽到這話，張誌文露出一個驚喜萬分的表情，當然，他內心是驚喜的，儘管他猜測到這粒藥丸無毒，可畢竟是猜測，對方給了他明確的答案，必然是假不了。
那他可就算保住了性命！
可一半也是裝的，如果不是表現的很驚喜的樣子，誰都會懷疑，畢竟一個死裡逃生的人，應該就是驚喜萬分的樣子。
他非常清楚，給人輕蔑小看，其實那纔是最安全的生存之道，彆人就根本不會惦記什麼，因此，他又有些唯唯諾諾的問道：“那我如果再吞服一粒，然後即便中毒了，藥堂也是會救我，而我是不是就可以成為了藥堂的弟子？”
“不錯。”
青衫年輕人眼中露出一絲鄙夷，但還是點點頭回道。
他眼中，張誌文這種人能進藥堂，簡直就是一種笑話，但既然幫規如此，他也無可奈何。
不過接下來卻倒是讓青衫年輕人有些意外，因為張誌文並冇有很快選一粒藥丸服下，反而又磨磨唧唧起來。
可在張誌文看來，自己的小命豈能讓彆人掌控？如果是有毒的藥丸服下，即便藥堂會出手相救，但萬一出了事呢？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挑選一粒冇有毒的藥丸豈不是更穩妥？
見他膽小且愚蠢到如此程度，青衫年輕人那鄙夷之色就愈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