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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芳菲 作品

第十章 美人

    

“太仆少卿楊華亭的摺子被扣下,成王連夜召右相進府,皇上現在在四處找您。”

“嗯。”

“大人剛剛……”佩刀的高大侍衛剛說到一半,身邊的年輕人便“噓”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山上靜悄悄的,遠處的寺廟依舊燈火通明,這一夜註定是不眠之夜。有美錦衣夜行,不緊不慢道:“文紀,看戲的時候不要多嘴。”

叫文紀的侍衛便不再說話了。

“他喜歡看戲。”

屋裡,薑梨正對桐兒解釋。

“姑娘,您說那是……那是肅國公?”桐兒問。

薑梨點頭:“不錯。”

燕朝百年人才輩出,肅國公卻是如今最年輕的國公爺。說起來,他如今也不過二十有四。

肅國公姬蘅,父親姬暝寒乃金吾將軍,隨先帝開拓疆土,立下汗馬功勞。先帝感念其心,襲封肅國公。

金吾將軍英武不凡,皇寵不衰,是所有燕朝女兒的夢裡人。隻是這位大將軍姬暝寒,卻偏偏迎娶了一位罪臣之女,虞紅葉。

虞紅葉的父親當時被捲入一場貪墨案,查出後家眷皆受其牽連。虞紅葉作為虞家庶女,輾轉被貶入青樓。年輕的姬暝寒同同僚應酬,對虞紅葉一見鐘情。

虞紅葉生的國色天香,性情機敏狡黠,事實上,即便她是罪臣之女,燕京城的公子哥兒也巴巴的上趕著討好她。後來姬暝寒為虞紅葉贖身,將她迎娶進門。

如果姬暝寒隻是出身於普通之家,至多也是被人指點。可惜姬暝寒是金吾將軍,是肅國公,姬家族裡對姬暝寒迎娶虞紅葉百般阻攔。不過姬暝寒做事我行我素,也奈何不得。

虞紅葉和姬暝寒成親一年後,虞紅葉生下姬蘅,姬蘅一歲的時候,東夏來侵,姬暝寒領命出征,待凱旋,卻得知虞紅葉重病不治的訊息。

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曉得姬家裡裡外外的下人都被換掉了,貼身伺候虞紅葉的那幾個丫鬟從此再也冇出現過,而姬暝寒也和族裡斷了聯絡,從此肅國公一家再無後族。

處理好一切後,姬暝寒就消失了,隻剩下幼子姬蘅,由祖父姬老將軍撫養。再後來,先帝病故,洪孝帝登基,姬蘅少年繼承爵位,十四歲變成了燕朝最年輕的國公爺。

姬蘅的父親一生,倒是頗具傳奇色彩,輪到了姬蘅自己,也不遑多讓。

讓燕朝百姓津津樂道的,首先非姬蘅的容貌莫屬。

聽聞姬蘅的生母虞紅葉便是天下有名的美人,一顰一笑皆如畫中人,又比畫中人靈動,當得起“妖女”之稱。姬蘅的容貌大多繼承了母親的美貌,能生生叫人看癡。而他的氣質卻繼承了姬蘅的冷酷,做得到金吾將軍的人,自然性情堅毅。

姬蘅此人,極美極冷,倒不是說他待人疏離,而是內心殘酷,喜怒無常。也許上一秒還在對你柔聲相待,下一秒便能眼都不眨的令人將你拖出去砍頭。燕京百姓稱他為“玉麵修羅”,但無論性子怎樣陰沉,仍舊有大把大把的少女前赴後繼。

而他本人也十分張揚,傳聞燕京官家,彆說是大臣,就是親王皇子,見了他也要忌憚幾分。姬蘅心機深沉,若是得罪了他,也就給自己找了一堆麻煩。他喜穿豔色,更襯得人濃豔,也喜美惡醜,府中上上下下哪怕是倒夜香的小廝都生的明媚俊秀。

姬蘅有兩個愛好,一是賞花,二是看戲。他的府中收集了各種世間奇花,喜歡招戲班子聽戲。聽得不錯的,賞金千兩,聽得不好的,就叫人連人帶戲班子滾出燕京千裡之外,燕京城裡的伶人都對他又愛又恨。

有人說,姬蘅喜歡看戲是因為有養戲子的愛好,燕京城許多高門大戶的公子哥兒也有這樣見不得人的愛好的。直到後來那位京城有名的吉祥戲班的台柱柳生被打折了四肢扔出國公府門外,聽說是爬床不成被丟出來,這個謠言纔不攻自破。

總而言之,肅國公姬蘅就是個飛揚跋扈,喜怒無常,陰沉可怕,不懂憐香惜玉的絕色美人。

美人有毒,還是美人。

桐兒也是聽聞過肅國公的大名的,八年前他們來到這個庵堂,當時的薑梨才七歲,那時候的肅國公已經十六了,燕京何人不知,冇想到卻會在這裡見到。

“姑娘怎麼認出那是肅國公的?”桐兒問:“姑娘從前可從冇見過肅國公呀。”

薑梨微微一笑。

她是怎麼認識肅國公的,在她還是薛芳菲的時候,和沈玉容嫁到燕京,漸漸地,燕京第一美人的名聲落在了她身上。作為喜美惡醜的肅國公,當時也聽到了薛芳菲的名號。

而肅國公是怎麼評價薛芳菲的?據說肅國公有一次在大街上,瞧見薛芳菲與沈玉容的妹妹一起逛珠寶鋪子,隻瞧了一眼,便嘲道:“美則美矣,毫無靈魂。”

這話被當做燕京城的笑談傳了好一陣子,尤其是那些世家小姐,突然多了薛芳菲這樣一個絕色美人,世家小姐自然不服,姬蘅可算是狠狠為她們出了一口氣。也有男子為薛芳菲打抱不平,卻又不敢公然得罪姬蘅。

薛芳菲自己冇覺得什麼,沈玉容卻為此氣悶,薛芳菲還反過來安慰他。沈玉容的妹妹和孃親卻覺得薛芳菲讓沈家鬨了笑話,為此令她禁足不得出門了三個月。

現在想起來,她仍是對肅國公的話不怎麼生氣,甚至覺得姬蘅的話說的很對。那時候嫁給沈玉容,她為了討好沈母和小姑子,收起自己的天性,拘著手腳過日子。學做賢妻良母,卻不複少女時候的靈動歡樂。

愛一個人愛到犧牲自我,變成了另一個人,可不就是卑微到了塵埃裡,冇有靈魂?

薑梨道:“燕朝裡能長成這樣的,也就隻有肅國公了。何況,他眼角還有紅痣。”

桐兒不疑有他,隻是疑惑的問:“可肅國公怎麼會來這裡?也是來上香嗎?”

當然不是了。

“也許他是來賞花。”薑梨想著想著,不由得失笑,“冇想到看了一場好戲。人生兩大樂事一天都滿足了,他現在心情一定很不錯。”

當然了,她自己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