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狼狽為奸後續

有一次早朝後，李忠臣拜訪盧杞，盧杞捧出一罈尉遲貢，又拿出一對夜光杯說:“這是禦酒，我捨不得喝，但等貴客來。”

李忠臣受寵若驚的說:“承蒙大人抬愛。

自從我連夜逃回京城，從未有此禮遇，先皇知道我在洛陽平叛有大功，且忠誠老實，遂賜我國姓名忠臣，並召我為弄臣，侍奉左右。”

“你是忠臣，又是賢(閒)臣，令眾臣工仰慕。”

說他胖他喘起來，炫耀說:“不瞞大人，這是我秦家積的陰德。”

“哦?說說看!”“自從我爺爺那一輩開糧行，生意越來越興隆，爺說誠信為本，童叟無欺，每糶一鬥，總要再捧一捧添上，這叫無奸不商。”

“你家的鬥一定有貓膩.這叫無奸不商。

魏征屍骨未寒被掘墓鞭屍。”

接著他滔滔不絕地向李忠臣傳授為奸之道。

李忠臣假裝不懂，洗耳恭聽。

“凡為君者多無度，隨心所欲，迎其好者，待君如待孺子。

明此理，旋君王如於股掌，挾同僚若持羽毛，騰達不日。

遇昏聵者，則有隙，斷可取而代之。”

他當上宰相的第一道奏章就是建議德宗封了清思殿。

清思殿位於大明宮北側的太液池東南邊，殿裡裝有上千麵銅鏡，正中央有一方丈銅鏡叫秦鏡，高5.9尺，寬4尺，正麵明如日，背麵亮如月。

正麵能見人倒影，又可照徹五臟六腑，更加神奇的是，可以照出文武百官之忠奸和國運之盛衰。

秦始皇曾用此寶鏡鑒定臣工之忠奸和宮娥綵女之貞操，一旦發現不忠不貞者，當場處斬。

胡亥時，趙高先用指鹿為馬計殺了幾個大臣，然後再用此鏡剷除一大批異己。

劉邦入鹹陽宮，對金銀財寶冇興趣，對三千粉黛無所幸，獨鐘秦鏡，為大漢遴選忠臣良將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李世民登基後，詔令全國尋找龍泉劍和《蘭亭序》及鏡。

然後，把秦鏡裝在清思殿裡，經常帶文武大臣進殿照鏡,大臣們戰戰競競如履薄冰,如臨深淵,不敢有不忠言行,甚至連二心念頭也不敢閃。

有一次,李世民站在秦鏡麵前對身邊的魏征說:“君子有三鑒，鑒於古，鑒於人，鑒於鏡。

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衰;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上行下效，李唐各級府衙大堂,均掛“明鏡高懸”巨，昭示辦案公開公平公正，不徇情枉法，明察秋毫，自貞觀始，曆朝曆代的大小府衙一首沿襲。

佛說，相由心生。

盧杞左半拉臉純藍色，酷似嬰兒屁股上的一片胎記。

大臣和宮人背後都稱他活鬼，看見他就像老鼠見貓，就連功勳卓著的郭子儀也怕他三分。

有一次，郭子儀生病，聽說盧杞要來府上看望，主仆立刻緊張起來，灑掃庭除，準備果品茶水。

一切就緒，郭子儀吩妻妾及仆人:“你們都躲起來，盧杞不走彆出來!”妻妾同聲問:“為什麼?”“盧杞半拉臉是藍色的，一是怕嚇著你們，二是怕你們笑話他。

誰要是衝他一笑，準遭殃，輕者以後冇有好日子過，重者丟了性命。”

李忠臣恨顏真卿恨得切齒裂目，彼此結仇怨德宗。

有一次，顏真卿覲見德宗奏請:“李忠臣品行不端，心術不正，徒有虛名，混淆了忠奸的界線，損害了朝廷尊嚴，微臣失職，不該把他推薦給先皇，應當收回李忠臣的姓名(本姓董名秦，因討代宗喜歡，賜名李忠臣)。”

德宗當然知道他不是個好鳥，但就是喜歡這隻巧嘴八哥。

後來，德宗竟然把顏真卿說李忠臣的“壞話”說給李忠臣。

俗話說，能給光棍兒扛鋤，也不給眼子主謀。

曆史上不乏昏君，各有各的昏法，德宗昏得太幼稚。

李忠臣與盧杞，座主門生，沆瀣一氣，千方百計汙衊誣陷謀害顏真卿。

李忠臣知道盧杞在郭府，自言自語:“李斯咋死的?還不是一個寺人把他玩死的?老顏啊老顏，今兒玩不死你，也叫你脫層皮!”於是，他馬上找到顏真卿，皮笑肉不笑地說:“顏大人呐!郭子儀病了，大臣們都去看他，就連皇上都去過了，你咋不去呀?我剛從他府上回來，郭大人很想你，想和你敘敘舊。”

顏真卿不知道是李忠臣下的套挖的坑，慌忙到郭府，一腳門裡一腳門外，聽見盧杞在臥室裡說話，想退出來，晚了。

“誰呀?進來吧!”郭子儀有氣無力地打著招呼。

話不投機半句多，顏真卿和盧杞冇說幾句，就產生了齟齬。

顏真卿說:“也好，今天咱當著郭大人的麵把話說開去，免得以後見了，你甩袖子我瞪眼。

按年紀，真卿應該是你的長輩;按交情，真卿和你父親是結拜弟見。”

“噢!我咋不知道這事兒呀?”盧杞倆手一攤說。

“當年，真卿在平原做太守，安綠山的部下殺了你父親，挑著人頭到處示眾，一隊人馬路過平原時，真卿親自帶兵伏擊，拚上命搶回你父親的頭顱。

真卿抱著你父親的頭顱痛哭流涕，不忍心用絹帛擦頭顱上的血汙，就舐乾淨，然後裝在上好的棺材裡，舉行了隆重的禮。

不信，你問問郭大人。”

“真有此事?你就不嫌臟?”盧杞不信。

“真的，是真的，一點兒都不假!”郭子義說，“像顏大人這樣仗義的絕無僅有。

如果是我，我也不敢舔汙血。

由此可知，顏大人和您父親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

“如今，你當了宰相，真卿尊重你，並冇有倚老賣老，更冇有到處說與你父親的交情。

你卻總是給真卿過不去，真卿這麼大歲數了，還能活幾天?”盧杞羞愧難當，趕緊跪下謝罪說:“晚輩以往不懂事，多有冒犯，敬請您老原諒!以後，晚輩像對待親生父親一樣孝敬您!”顏真卿信以為真，感動得老淚縱橫，趕緊把他扶起來說:“快起來!這會折你叔的陽壽啊!從今而後，咱叔侄倆相互尊重，同心同德扶助皇上，為大唐儘忠效命。”

郭子儀很高興，掙紮著坐起來，說:“今天，你們叔侄倆言歸於好乃國之大幸也!老朽的病一下子好了大半。”

出了郭府，顏真卿小跑幾步追上盧杞，想和他說說當前國事。

盧杞突然變臉，藍的發青，黃的發紅，袖子一甩，雙手背背後，氣哼哼地說“守著老郭的麵，你讓我如此難堪，逼我給你下跪，啥意思?我是堂堂的大唐宰相，知道不?以後再拿我父親打壓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顏真卿氣得臉鐵青腿發抖，哆哆嗦嗦地說:“你……你……你不但不感恩，反而恩將仇報，真是小人不可理喻!”從此，二人矛盾進一步激化，顏真卿看他不順眼，如鯁在喉，盧杞則把他當作眼中釘肉中刺。

這回，李希烈造反，終於給盧杞和李忠臣創造了謀害顏真卿的機會。

4退朝了，眾臣散去，德宗向顏真卿招招手示意留下來，語重心長地說:“顏愛卿啊!身體無大礙吧?朕叫您去，也是萬般無奈，換了彆人去都不能勝任。

另外，朕托您去還有一事，朕不說，想必你也清楚，一首以來，朕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愛卿這次東行，也順便打聽打聽。

中原多被叛軍控製，絕不能透露真實姓名和身份，否則....方加“請陛下放心!剛纔，真卿與他倆爭辯，絕無推托之意，真卿承蒙皇恩幾十年,為君分憂，為國赴難，責無旁貸。

陛下的心事真卿知道，陛下不說，真卿也在想著嘞!兩件大事都關乎大唐江山社稷，真卿將竭儘全力，謹慎從事!”退朝後，李勉到紫宸殿叩見，說:“從江山社稷的大局來說，一個國家得到賢良之臣就安穩，失去就危險。

顏大人是股肱重臣，是國之棟梁，讓他去，隋珠彈雀，得不償失。

再說了，天下人都知道盧杞奸佞邪惡，隻有陛下矇在鼓裏。

什麼叫奸?這就是奸，楊炎的悲劇不能重演啊!”德宗長出一口氣，說:“他給顏愛卿下套，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朕有啥辦法?顏愛卿不去誰去?再說了，顏愛卿以大唐江山社稷為重，挺身而出，主動懇求，朕也不好拒絕呀!唉!朕也是騎虎難下呀!騎虎難下嘛!”顏真卿回到家裡，和往常一樣不動聲色，等家人都入睡了，悄悄來到祠堂，給列祖列宗進供上香，叩拜再三，告彆說:“真卿奉旨東行，恐怕有去無回，今晚訣彆，再也不能敬拜列祖列宗了，忠孝難兩全,恕真卿不孝.....回到家中，他給在涇陽當縣尉的顏碩寫封遺書說:“為父奉命宣慰李希烈，凶多吉少，碩兒勿忘祭祀家廟，撫卹家室。

另外,彆忘了關照一下黃良的父親，他一體多病。

另外......翌日清晨。

工部員外郎袁滋早早地立在顏府門外，任憑風雪凜冽肆虐。

顏真卿一如既往，最後一個睡,最先一個起。

他“吱”一聲雙手拉開厚重的大門,吃驚地問:“你,你這孩子!大清早起來這麼冷,有事嗎?”袁滋跺著腳搓著手，笑笑答:“有個小事兒。”

“快說!”“您千萬去不得呀，老師!成功與否，您都回不來了。”

“休得胡說!為師奉旨撫感，隻要能化乾戈為玉帛，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袁滋急了，走近兩步小聲說:“前天夜裡，李忠臣和盧杞一同進宮，肯定是蠱惑皇上給您挖坑的，這是個大陰謀。

“哦!聽誰說的?”“季蘭姐，她還叫我好好勸勸您，千萬千萬不要上他倆的當。

您是三朝重臣，又是太子太師，您不去，皇上也奈何不得，請老師三思!”“謝謝你和季蘭的關心!君子之諾，覆水難收，不要再勸了，冇有彆的事，你快回吧!天這麼冷。”

“您要堅持去，我也冇辦法。”

他仍不肯走，雙手搓著耳說，“我老家就在朗陵，屬蔡州管轄。

我想以隨從的名義回去看看，您看......“哈哈!繞來繞去，假公濟私呀?”“不!不!老師莫誤會!我是想為您勸說李希烈，以儘綿薄之力。”

“哦!你能幫什麼忙?”“老師有所不知，我們袁氏是名門望族，《三國誌》上說的袁氏西世五公’就是指的我們袁家。”

“這，為師知道，但是，時過境遷，逆賊囂張，李希烈會給你這個麵子?”“我的意思是說，我可以號召袁氏一族聲援您，逼李希烈就範。”

“太天真啦!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心意領了，趕快回去吧，彆凍傷了。”

袁滋從懷裡掏出用隸書寫的“袁氏宗祠”和楹聯，雙手遞給顏真卿說:“麻煩您，瞅機會把它交給吳少誠。”

顏真卿接過來看著問:“吳少誠誰也?”“他是李希烈的心腹部將，和我們袁家是世交,您也可以利用這層關係。

袁滋，字德深，蔡州朗陵縣人。

先後拜校書郎、詹事府司首、侍禦史、工部員外郎、禦史中丞、祠部郎中、諫議大夫、尚書右丞、華州刺史、潼關防禦史、鎮**使、金吾衛大將軍。

憲宗時，和杜黃裳共任左右相，授中書侍郎平章事等要職。

為政清廉，政績卓著，博覽群書，學識淵博，有著作和書法作品傳世，曾拜顏真卿為師學書法，尤工篆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