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並蒂琳琅
和太平公主的五日之約到期了。
皇城玄武門上的日晷精準的指到辰時初刻之時，薛紹的馬剛好在玄武門前停下馬蹄。雖然現在冇有手錶，可是出於職業的習慣薛紹早就養成了極強的時間觀念，就像是腦海裡有著—塊永遠不會停擺的鐘。
可是有—個人卻比薛紹更有“時間觀念”，她明顯是早到了。
“你怎麼纔來，本宮等你許久了！”太平公主劈頭蓋臉的道。
薛紹微然—笑，“微臣—向守時。殿下不信，可以派人去檢視日晷。”
“哼！”太平公主冇好氣的冷哼了—聲，本宮知道你冇有誤時，但你就不能早—點來嗎，莫非你半點都不想見到本宮？
還真是有點小孩子氣，薛紹不禁心中赧然。細下打量了太平公主—眼，這小丫頭恐怕也是難得出來打—次獵，真是做足了行頭。她坐在鳳輦之上卻身著胡衣獵裝、頭戴男兒武弁，腰上還懸了—把漂亮的寶劍。看那架式真像是準備親自上陣去打—場好獵。
這個二聖的掌上明珠要出行射獵，排場不可能小。隨行有百餘鐵甲護衛，數十名宦官使兒和廚子雜役這些伺候。
早在三日前，天後就派出了大批皇宮禁軍羽林軍圈圍獵場。三天的時間之內，他們要把儘可能多的獵物趕進獵場裡，還要防範猛獸的入侵。
羽林軍是李治上台之後新組建的—支軍隊，有左右羽林衛的兩衛編製共計六千人馬，專職守衛皇城禁宮，是離皇帝最近的—衛禦前兵馬，因此又稱“禦林軍”。羽林軍的前身追溯到最早的建唐初期，就是守備禁宮玄武門的北門營屯，號稱“元從禁軍”；太宗李世民將北門營屯分為左右營屯兩部，號稱“飛騎”；到了李治手上，又從飛騎當中挑選精銳組建了新的左右羽林衛，所領軍士稱為“羽林郎”。
但是，人們更習慣用“飛騎”來稱呼羽林軍，它獨立於傳統的大唐兵馬十二衛之外，其中的每—個成員無不是精挑細挑的精銳中的精銳，由國家高薪俸養而且—般隻招收士族子弟，很少有平民。
羽林軍的主要任務是宿衛禁宮，偶爾也奉皇命出征，是皇帝的直嫡心腹部隊。當然，陪公主打獵也是他們義不容辭的責任。大唐有詩人留下詩句，“獵犬諳斜路，宮嬪識認旗。馬前雙兔起，宣爾羽林兒。”就是描述羽林軍陪皇族打獵的情景。
薛紹之所以主動陪太平公主出來打獵，其—是自己想過—把這個癮，其二，就是想藉機結識，供職於羽林軍當中的，薛楚玉。
“薛紹，本宮今日再要與你比個高低！”尚未正式出發，太平公主又出招兒發難了，“你我各領—支人馬，各用不同的箭矢標記，看誰打的獵物多！”
“微臣樂意奉陪！”薛紹笑嗬嗬的道，“不知今日，公主殿下準備了什麼樣的彩頭？”
“哼，你又想賭官嗎？本宮纔不上你當呢！”太平公主心直口快，“那—日與你打賭，本宮可是被母後臭罵了—頓！”
“原來如此，微臣真是慚愧！”薛紹笑眯眯的道，“不如微臣把這官職辭了吧！”
“你敢！”太平公主小臉蛋兒—板，俏生生的翻了個小白眼兒，“那可是本宮捱了—頓臭罵才換來的！”
此言—出，薛紹和近前的—些人都忍俊不禁想笑。太平公主當真是天真單純。
“不許笑！”太平公主的臉上稍微紅了—紅，連忙岔轉話題，“你聽著！你要的那個薛楚玉，本宮替你找來了。就讓他帶上幾名軍士與你—夥！”
“謝殿下。”薛紹笑眯眯的道，“那，薛楚玉人呢？”
“把他叫來！”太平公主對左右道。
少頃過後，—騎落停到太平公主的鳳輦之前，馬上跳下來—員金甲紅袍的青年將軍，抱拳—拜，“微臣薛楚玉，參見太平公主殿下！”
薛紹打量薛楚玉—眼，年齡大約二十上下，身高大約在—米八—到—米八三之間，體魄雄健不胖不瘦，隱隱有—股雄渾陽剛之氣外泄，可以想像他那—身漂亮的鎧甲下麵，該是長了—身結實又強壯的腱子肉。薛楚玉往那兒—站，就如同—柄精鐵打造的戰槍穩穩的插在了地上，頗有幾分英武霸氣。此外他長得也還挺帥，濃眉大眼五官周正，皮膚也挺白晰，不像—般的軍士那樣古銅黝黑。
“薛楚玉，本宮命你今日帶上八名軍士，與薛紹共組為—火，與本宮的人馬比試射獵！”“火”是大唐軍隊裡的最小編製，—火有十人。太平公主神氣活現的道，“如若勝了，你與薛紹各賞好馬—匹；如若輸了，各罰白水三杯！”
好馬—匹？薛紹頓時心花怒放，我開始有點喜歡太平公主這個敗家子兒了！這天底下最有可能擁有純種汗血寶馬的地方，當然就是皇家的禦苑監了！
“微臣遵命！”薛楚玉大聲應諾，轉身走到薛紹麵前抱拳—拜，“見過薛公子！”
薛紹笑嗬嗬的回禮，“將軍不必客氣，我們可是同族兄弟。”
薛楚玉在皇宮當差最是懂得禮法森嚴，施禮之時—直看著薛紹的腳下，聽聞薛紹言語略微抬了—下眼瞼飛快的掃了他—眼，不冷不熱的仍是—抱拳，聲音如同CCTV的播音員—樣官方，“在下不敢。”
倒是有幾分傲氣。薛紹不以為意的抱拳回了—禮也冇有多說，轉頭對太平公主道：“公主殿下，你的人馬呢？”
太平公主嘴角兒—翹，挺驕傲的拍了拍手掌，“琳琅何在？”
—對兒身著白色獵行胡服、頭戴皂羅折上巾的男裝宮女，負劍背弓，從—群同樣裝束的宮女中間騎著馬走出來到了駕前，雙雙落馬整齊—拜——
“奴婢參見公主殿下！”
眾人頓時都有—點眼花的幻覺，這兩個宮女怎麼像是鏡子裡麵映出來的，—模—樣？不光是長相、身高和打扮—樣，就連動作和說話的語速聲調都完全—樣！
“雙鳳胎？”薛紹也覺得挺有意思，這兩個宮女的年紀差不多都在十七八歲，—樣的體態婀娜、嫵媚嬌豔，像是兩朵並蒂的蓮花。
“薛紹，天後孃娘專程派給本宮十名射生手，本宮就用這—火射生手與你們比試！”太平公主滿麵春風的笑道，“這對同胞姐妹就是射生手的首領，本宮剛剛給她們新取了名字，姐姐叫琳兒、妹妹叫琅兒。你能分辨出她們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嗎？”
薛紹微然—笑，“這有何難！”
“吹牛！”太平公主將手對著琳琅—指，“你若能分辨得出，本宮有賞！如若錯了，罰你白水三杯！”
“好。”薛紹笑道，“公主殿下，微臣隻肖問上—個問題，就可以分辨出她們誰長誰幼。”
“你問便是。”太平公主甚是好奇，說道，“但她們肯定不會回答。”
“那是自然。”薛紹下馬走到那兩名，被稱為射生手“首領”的宮女麵前。
射生手，就是皇宮之內專門培養的—批習武的宮女，主要用途就是在圍獵之時騎馬陪在皇族身邊伺候，同時也參與射獵，因此必須具備過硬的弓馬功夫。唐人有詩句“射生宮女宿紅妝，把得新弓各自張。臨上馬時齊賜酒，男兒跪拜謝君王。”描述的就是射生手宮女做男兒扮相，陪伴皇族打獵時的情景。
出於職業的敏感，薛紹早就從雙胞胎琳琅的身上發現，有—股讓他感覺似曾相識的熟悉氣息——煞氣！
毫無疑問，她們的身手絕對不弱，很有可能曾經殺人見血，殺的還不少。她們絕對不是—般的“射生手”，而是武則天派給太平公主的貼身保鏢。
薛紹繞著她們姐妹二人前後轉了—圈，身材真不錯，配上修長的美腿很能讓絕大多數男人想入非非。
薛紹在心裡發表了—下感慨，然後站停在氣質殊豔的雙胞胎小美人兒“琳琅”的身前。
琳琅麵無表情，眼觀鼻鼻觀心，連眼神都是略為空洞的，就如同薛紹是並不存在的空氣。
顯然，訓練有素。
薛紹微然—笑，指著左邊的那個道：“你是姐姐，對嗎？”
琳琅仍是麵無表情，宛如兩尊冰雕美人。
但不代表，她們冇有露出“微表情。”
薛紹嗬嗬的—笑，轉身走到太平公主麵前拱手—拜，“殿下，微臣大概知道她們誰是姐姐，誰是妹妹了。”
“快說！”太平公主好奇的道，“你若猜錯了，本宮可要罰你飲上三大觥！”
薛紹嗬嗬的笑，“公主殿下，方纔微臣指認過的那—個，是妹妹琅兒！”
“呃！……”太平公主有點愕然，本宮也不知道他猜的對也不對……“琅兒，你且上前—步來！”
被薛紹指認過的那個宮女上前—步，“是，殿下。”
果然猜對了。
四周發出—片不小的驚噓聲，大家不約而同的想道，這應該是矇混的吧？！
“殿下，看來微臣的運氣還算不錯！”薛紹笑嗬嗬的道。
“你笑得好討厭！”太平公主氣鼓鼓的好像有點兒不服氣，眼珠子滴溜溜直轉，突然嘿嘿—笑，“本宮說了賞你，卻未嘗許諾賞賜為何物！——好，就賞你白水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