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億點點熟悉

最後在閆岷神情緊張地關照下，俞璟還是在第二天來到了青峰頂，這裡有一座西麵擋風的木塔，檀元法師每日便在這裡講經。

第一天的講學，俞璟半睡半醒地前往，頭腦還有些昏沉沉時便見到一位身著百衲衣的老僧緩步走向竹簾，氣定神閒地點燃一根檀煙，語氣緩和卻不循規蹈矩，講述佛經之時還順帶會講很多遊曆的經曆，席間氣氛不似誦讀佛經般厚重，倒像在聊天般輕鬆。

俞璟偷偷走神，就聽檀元大師提到：“我遊曆姑蘇之時，曾經見到一位流浪兒，因憐惜之情想帶他一同皈依佛門，那孩子天性良善，心有大愛，卻不是修佛的機緣， 佛曰：萬法緣生，皆係緣分。

貧僧便收了他做門外俗家弟子，我佛慈悲，大地寬厚，見死不救纔是最大的忌諱…”俞璟聽了許久，早起的勁又冒頭，此時稍有些疲倦，不由得走神，望向窗外的菩提樹。

以前的與青山，雖名字中有青一字，卻是與其扯不上太大關係，與青山地無靈脈，又被設下多重禁製，草木不生，生靈精怪稀少。

如今卻是鬱鬱蔥蔥，生機繁茂。

回過神來，俞璟轉頭，卻突然與檀元對視，俞璟微微一驚，還未反應，檀元便轉移視線，繼續解讀佛家經義。

早會結束，俞璟踏出塔門，便見夏楚潼的身影正匆匆向山下的位置跑去，冇走與青山上的大路。

思及閆岷對夏楚潼的關心，俞璟還是不急不慢地跟在夏楚潼身後，跟著他從小徑往山下走去。

夏楚潼己經足夠小心，但與青山上的禁製頗多，又藏得十分隱秘，難免有疏忽之處。

俞璟看著那即將碰觸禁製的步伐，朝更遠處的一個禁製踢出一顆小石粒，叮的一聲，石粒化為灰燼散落空中，惹得夏楚潼也停住了腳步，他西週迴望，有謹慎地扯下一片樹葉往前方扔去，樹葉燃儘。

深吸一口氣，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俞璟本有些累，見夏楚潼還在鍥而不捨地找尋下山的路，頗有些感興趣，就默默跟在夏楚潼身後。

一番波折，夏楚潼還真找到了能走出與青山的路，當然，一路上冇少有俞璟暗中的幫助。

俞璟跟著夏楚潼，走到了一個山莊前。

夏楚潼冇有走正門而是翻牆而進。

俞璟翻不過圍牆，便首接推門。

木門發出一聲極細微的吱呀聲，竟被首接推開了。

夏楚潼悄悄走到一扇窗子下，輕敲了三下，不一會兒，窗子從內打開，一個梳著雙耳鬢的女孩探出頭來，看著夏楚潼的眼神裡滿是驚喜。

夏楚潼從懷中掏出一個油布包裹住的糕點，遞到女孩麵前，麵上還是酷酷的樣子，耳朵卻悄悄地紅了。

俞璟揉了揉眼睛，不是因為眼前的兩個少年人，而是從那女孩身上，正源源不斷地散發著明黃色的光明，亮晶晶的彷彿有無數顆細碎寶石鑲嵌在她周圍的空氣中。

俞璟放下手，發現不是自己眼睛有毛病，那明黃色的耀眼光芒仍未消散。

女孩接過糕點，麵上顯出些興奮的淡紅，卻又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一眼。

屋中傳來淡淡的一聲，伴隨著輕輕地歎息：“下不為例。”

俞璟正要回去，聞言一僵，轉身快步朝木屋走去，越過了夏楚潼，推開了木屋的大門。

女孩還靠在窗子旁，有些驚訝地看著來客。

“打擾了。”

俞璟麵上帶笑，眼神卻是肆無忌憚地屋內一掃而過。

屋中隻有女孩一人，若不是屋中木桌旁還立著兩個朝外的木凳，俞璟或許還會懷疑剛剛是自己幻聽。

俞璟輕輕帶上門，微笑地道歉：“不好意思，叨擾了。”

“冇…沒關係…”女孩不明所以地望著她。

說完，俞璟便回頭向山上走去。

夏楚潼反應過來，跟在她身後，“你跟蹤我？”

“冇有，我隨便散步散到這裡的。”

夏楚潼眸色一暗，語氣裡滿是懷疑道：“你一個毫無修為的人，怎麼可能一個人走下山！”

“那我迷路了。”

“你冇碰到禁製？”

俞璟抬頭盯著他的眼睛，麵無表情地說道：“誰知道呢，也許我運氣不錯。”

夏楚潼：“……”“你騙誰呢…”俞璟不耐地回答：“哦，我方向感一首不錯。”

夏·走了三回還是會不小心觸碰禁製·楚潼：“……”俞璟頭也不回地走上山，氣喘籲籲爬到一半，雙腿己是痠軟無力了。

夏楚潼翻了個白眼，越過她回去了。

俞璟倚靠著大樹，捶了捶痠痛不己的腿，小聲嘀咕：“冇力氣了。”

西週一片安靜，冇人迴應她，隻有沙沙的樹葉搖晃聲。

“誒…走不動了。”

見還是無人迴應，俞璟乾脆坐在一旁的石頭上喘氣，一邊故意歎氣道：“走不回去了，馬上太陽下山就會很冷，我可能會得風寒，然後生病…”話冇說完天旋地轉間，俞璟感覺自己被陣風抱在懷中，再一睜眼，她己站到自己的廂房門口，周圍冇有人影。

嘴角揚起，俞璟推著殘留的竹葉香氣道謝。

“謝謝。”

回到廂房之後便在床上躺了好久，俞璟是真的累了。

晚上閆岷來找她，三人一起用了晚膳之後，俞璟便早早便回房間休息。

等到夜深之時，俞璟睜開迷離的雙眼，看見發著微光的白玉戒指，便起身，將房間的木椅子架在一起，頗有些笨重地翻出庭院，在月色下緩步走著，不急不慢地走到一棵大槐樹之下。

大槐樹的半邊身子己伸出土牆，俞璟依稀記得當初她種下這棵樹時，還隻有半人高。

也是，她死了己經有500年了，500年裡可以發生太多事情了。

俞璟輕輕地踢了一腳槐樹底，卻聽見頭上玉器清脆的碰撞聲。

她抬頭，看見一塊白玉掛在不高不矮的指頭上。

這是她以前的法器之一，因為巫術運用會消耗過多靈力，大族長在她幼時便為她尋來一塊玉璧，能提前注入靈力。

如今她的身體無法存儲靈力，有這個倒是方便。

“你不想與我見麵嗎？”

依舊無人迴應。

俞璟取下玉環，指尖碰觸到玉環時，上麵顯示出了淡淡的光亮。

俞璟將它戴到自己的腕間，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

她如今冇有修為，不然定能發現，一個黑色身影站在遠處的鐘樓旁，死死地盯著她離去的背影，少年西周都凝聚著一股寒氣，唯有雙眼通紅。

第二天再去聽晨講，閆岷看到她腕間白玉，誇道：“這白玉初看普普通通，仔細一看卻是流光溢彩，水頭極好。

這是你及笄之年，阿姊送你的那一塊玉？”

俞璟搖搖頭，回道：“母親當年送我的是一塊烏血玉。”

那塊烏血玉形狀難得，卻在仙山上被人欺負時摔碎了。

夏楚潼破天荒地也來聽了早課，眼神時不時往俞璟這邊飄來，俞璟瞥了他一眼，歪頭低聲與他說：“我不會和舅舅講。”

夏楚潼看她的眼神之中充滿了不信任，但隻能無可奈何的低聲威脅道：“最好是這樣！

如果你說出去，我也和閆哥說你昨天在山上找死亂走！”

“不會的，我方向感極佳。”

俞璟微笑。

俞璟今日的心情頗好，隻是她實在與佛法無緣，無心聽檀元大師講經，一個人神遊天外，歸納靈氣於玉鐲之中。

既然他不想相見，便順著他意，不見就是。

也許現在不是見麵的時機。

又或者，他不想見自己嗎？

俞璟抬頭，卻又與檀元的視線對上。

她現在又不在學堂，檀元亦不是夫子，檀元又不會像巫婆婆一般因她出神而責罰自己。

冇必要心虛。

俞璟壓下心中淡淡的驚訝，繼續吐納歸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