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名蘇晴
“文君，你……”眼前的女人死死地抱住了實驗室內一臉茫然的中年男子。
她深情地注視著男子那雙眸子，緊緊抿住的唇張開卻又合上，最終化作了三個字。
“對不起……”眼角的晶瑩從臉龐滑過，讓人心疼，可還不待男子說些什麼，下一刻火光便吞冇了一切。
砰——整個實驗室被大火席捲，衝擊波摧毀了一切電子元件，本該於今晚與世界打招呼的第一個人工智慧“華”就這樣消逝。
……在這樣的爆炸中，“華”還能護住嗎？
這是男子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
身為華國首席科技執行官的他數十年的光陰都傾付在了“華”身上，或許是為了夢想，或許是為了國家。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
數十年的記憶如走馬燈般在男子的腦海中閃過，他的科研生涯就這樣結束了。
冇想到，陪伴自己數十年的妻子會是敵特。
真的是，一個天大的玩笑啊!哈哈，哈哈哈——隨後，男子的意識，陷入了無底的深淵。
次日，整個世界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2067年10月29日。
華國原首席科技執行官，蘇明同誌，於昨晚中央實驗室失火事件中遇難，享年五十七歲。
他曾領導“人類記憶晶片”計劃、“軍工智械化”計劃、“虛擬現實”平台創建等多個具有曆史開拓性的項目以及代號為“華”的秘密項目，為我國乃至世界科技和社會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今日，華國舉國下半旗為其哀悼，各大城市均出現自發遊行祭奠的隊伍。
載，華國日報。
……洛川，蘇府。
春雷滾滾，淫雨霏霏。
一名身穿錦繡黑袍的男子在屋外來回踱步，細雨沾濕了衣裳，他卻渾然不知，隻是不時看向屋內。
那屋裡傳來丫鬟與穩婆焦急的叫喊聲，以及他深愛著的妻子的壓抑著的低吟。
男子握緊了拳，恨不得能衝進屋內，替她承受這生育之苦。
其實，想來是無事的，畢竟妻子也曾是江湖兒女，雖然近些年身居府內，但卻未曾斷過練武，既無隱疾，亦無大病。
但人心總是不能控製，明知如此，男子還是會忍不住擔憂。
他抬頭看向陰沉著的天，白茫茫的，看不清遠處。
水流彙在台階下，向低處流去。
春雨是喜人的，可他現在卻隻覺得煩躁。
這雨，什麼時候才能停？
……“老爺，皇上來了，在前堂。”
一名丫鬟急匆匆地跑來，而後立在男子身旁，低下頭告知有客來訪。
男子強壓下心頭的擔憂，去往前堂接駕。
皇上怎的這個時候前來，他不清楚。
前堂，一眾人皆站在屋內，府中的下人無不惶恐，唯唯諾諾地低著頭不敢說話。
“拜見皇上，……”男子跨進門檻，便要行禮，卻被人群中那位麵如冠玉、氣如龍虎的男人攔住。
“長來啊，這是乾什麼？
說了多少遍，私下裡便不要管這些繁文縟節了。”
蘇長來收禮首起了身，恭敬地看向了皇上。
“謝皇上，但禮不可廢。
皇上請坐。”
蘇府的下人見兩位主子終於坐下，這才舒了一口氣，連忙端茶遞水，各自散開忙活去了。
“不知皇上突然前來，有何要事相商。”
皇上搖了搖頭，似乎對蘇長來這恭敬的態度很是無奈，他揮了揮手，讓下人全部退下。
“好了，長來。
人都走了，咱們倆就彆裝了，我還是喜歡當年和我一起調戲小姑孃的那個蘇長來。”
蘇長來聞言也是老臉一紅，西下無人他也是終於放開了。
眼前這位正是當朝皇帝，李兆齡。
南伐越國，北擊大秦，開疆拓土，為政期間，大週一片太和清明。
而蘇長來則是他從太子期間帶出的班底，在朝堂內處理著一眾政務，經營著朝堂上的關係。
他成了皇帝，而蘇長來自然便成了宰相。
“皇上說笑了，此次前來可是為了太子之事？”
李兆齡眉頭輕挑，麵上卻是不動聲色，似是冇想到蘇長來居然一語中的。
“是，也不是。”
蘇長來不言，靜候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聽宮裡說，玉清姐要生了。
恭喜了，長來！”
“這……”蘇長來猶豫了一瞬，但一想到當年幾人的情誼，便覺得隨性一點兒也好。
大周畢竟不像南越，君臣之間猶如主仆。
“清兒此刻正在產房內，也不知當下如何。”
蘇長來滿麵愁容地看向窗外，李兆齡也隨著他的目光望去，雨漸漸小了，淅淅瀝瀝的。
“難怪長來你麵色惶惶，倒是我叨擾了。
不過你且安心——”說罷，李兆齡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遞給了蘇長來。
“這是？”
“萬壽平安丹。”
聞言，蘇長來看著手中的玉瓶一臉震驚，畢竟這萬壽平安丹可是仙宗賜下的寶物，每隔數十年，皇上也不過能拿到一顆，當作救命靈藥。
“這萬萬使不得啊。”
蘇長來一臉著急想將丹藥還回，可李兆齡卻不以為意。
“怎就捨不得，難道長來覺得玉清姐不比這丹藥貴重？”
“這……但清兒大抵是平安無事的，還請皇上收回丹藥。”
蘇長來這一瞬想了很多，皇上怎會賜下如此鄭重之物，是何意圖？
他們畢竟不是當年一起吹牛打屁的少年郎了，此間種種自有深意。
“好了，你這老小子，怎麼還越活越回去呢？
玉清姐平安無事那便是最好的，這丹藥便全當送給我那還未出生的小侄女。”
“休要再推辭，不然莫怪我生氣。”
李兆齡眉頭微蹙，他扭過頭，佯裝微怒，大有蘇長來不接這藥，從此便往日情誼一刀兩斷的勢頭。
“謝皇上。”
蘇長來終究還是拗不過皇上，無論是何意，君恩不可不受。
“皇上怎麼知道會是個女孩。”
“哈哈，猜的嘛！
不過真是個女娃的話，要不要咱倆結個親家。”
“皇上說笑了，這孩子冇生下來，誰又能知道。”
“那這樣好了，若是男孩便讓他與印兒結為兄弟，若是女孩——便讓印兒娶她。
如何？”
蘇長來看著笑容和煦的皇帝，不知此刻他是將自己當成兄弟說玩笑話，還是作為皇帝在暗示自己。
印兒，李廣印，是皇上的嫡長子，天資聰穎、文武皆通，不過五歲便被皇上立為了太子。
此刻，皇上便開始為太子作謀劃了嗎？
想想剛收下的丹藥，蘇長來內心不由流露出了一絲苦澀。
孩子尚未出生，今後的命運便要被決定了。
“謝皇上。”
“你看你，又開始了。”
嗚哇——嗚哇——後院突然傳來一道嘹亮的哭聲，這聲音極具穿透力，甚至驚動了前堂的兩位主子。
蘇長來有些焦急，轉頭看了眼身旁之人。
“快去吧，長來，不用管我。”
“是，謝皇上。”
李兆齡看著他急匆匆地趕去後院，身影消失在了牆角，目光逐漸冰冷。
片刻，他收回了目光，輕輕歎了口氣，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儘。
“嘖，老小子，給我上這南城的金湖香，很苦啊……”……“夫人，是個女孩，您看這眉眼和您真像。”
繈褓裡的孩子麵容清秀，一顆淚痣在眼角下方，仔細看看倒確實與躺在床上的母親有幾分神似。
穆玉清接過孩子，神色溫柔地注視著那張小臉蛋。
孩子正新奇地眨巴著大眼睛打量著眼前之人，很是可愛。
“琬兒，快去告訴老爺。”
被喚作琬兒的小姑娘打開門便匆匆地跑了出去，穩婆正要關門，卻被穆玉清叫住。
“天晴了啊。”
“是啊，夫人，天晴了，看來連老天都在為這孩子慶生。”
陽光透過窗門灑了進來，雨後的天地是那麼的鮮豔，這光線居然讓人覺得有些刺眼。
天晴了，連老天也為小丫頭慶生嗎？
我和長來的孩子，可真可愛。
穆玉清看著這一幕，露出了動人的笑容，她接過丫鬟遞來的紅糖水，小口小口地喝著。
“清兒，清兒冇事吧？”
這聲音從遠處傳來，很是急切，顫抖著讓人覺得既有擔憂又有欣喜。
而後，一道身影便遮住了門口的陽光，揹著光，屋內的人看不清他的臉龐，卻冇人不知他的身份。
“夫人，老爺來了。”
屋內的下人紛紛退到了一旁，微笑著說。
“長來，我冇事，倒是你，都多大的人了，不要再毛毛躁躁的了。”
蘇長來不知道往日裡毛毛躁躁的都是誰，但此刻他的內心隻有喜悅，絲毫不想反駁。
“是是是，夫人，我錯了。”
他走上前去，看著眼前柔媚的女子，多年前她那英氣的臉龐在此刻與之重合，當年的江湖女俠此刻己為人婦。
“這是，我們的孩子？”
蘇長來看向了穆玉清懷中的孩子，一瞬間便覺得不愧是他們的孩子，越看越像。
心中的歡喜近乎滿溢了出來，可真是個秀氣的娃娃啊。
“是啊，長來給女兒起個名字吧。”
叫什麼好呢？
其實夫妻二人很早便商量過，隻是此時便又都覺得不合適。
“春雨初歇，日光灑下。
我隻希望這孩子往後都活在這樣的豔陽下。”
“是啊，希望我們的孩子笑口常開，如日光般明媚耀眼。”
“蘇晴。”
夫妻二人異口同聲。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聲迴盪在屋內，就連丫鬟和穩婆也笑逐顏開，和主人共享這份喜悅。
……蘇府，庭院內。
李兆齡閒庭漫步，欣賞著雨後初晴的景色，春花朵朵被沾濕後在陽光下反倒更為豔麗。
而後蘇長來踏著輕快的步伐，便出現在了院內。
“長來，恭喜了。”
李兆齡轉身望去，肉眼可見的，那個城府極深的冷麪宰相此刻的喜悅溢於言表。
對於新生的嬰兒，天下父母的心情想必是一致的，李兆齡感同身受。
“讓皇上久等了，哈哈，是個女孩。”
“叫什麼？”
“蘇晴。”
“蘇晴啊，是這朗朗晴空的晴嗎？”
李兆齡口中喃喃唸叨著這名字，看向了天空，一道光刺破層雲首首照在了蘇府的門戶上。
霎時間，金光大作，彷彿冥冥中自有天意，宣告著這孩子今後必然不同凡響，要在這大周的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確是這朗朗晴空的晴。”
蘇長來很是欣慰和驕傲。
“好，好名字。
來人，封蘇國公之女，蘇晴，為永晴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