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傳功
那夜之後，停雲己經多年未歸家。
雖然很是思念家人，卻也知道藏住心思，安安穩穩的在峴首山住下，每年一次和家人的見麵也就成為小停雲格外掛唸的心事。
城市有城市的好處，山裡也有山裡的樂趣。
小停雲在師傅和師姐們的精心照料下，臉蛋一日又一日的紅暈起來。
身體好了，脾氣本性就藏不住了。
瞞著師傅爬上樹梢掏鳥蛋卻下不來被師傅罰蹲馬步。
揹著師姐下水摸魚滑進水裡被師傅罰蹲馬步。
追趕小獸跑進深山處被找了一宿才找到又被罰蹲馬步。
小停雲總是孜孜不倦變著法的撒著野。
但是。
爬樹，衣裳掛破了是師姐們細細縫補。
滑進水裡，滿是魚腥水草的衣服是師姐們清洗乾淨。
誤入深山回來後，師姐們又給她熬了濃香的湯，又煎煮了酸酸苦苦又帶絲絲甜意的藥湯，讓她好一場甜夢。
還夢見了騎著大馬的哥哥呢。
一日一日的鍛鍊身體，一日一日的勞作玩樂，一日又一日受到師傅的傾心指導，小停雲長成了個皮膚稍黑但是清瘦健康的少女。
師傅望著眼前圓圓臉蛋額頭飽滿的小女孩，掛著嬰兒肥的小圓臉顯示著她還是個孩子，卻也是要去世間闖一闖自己的人生了。
“去吧，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明早再過來。”
此時，師傅再也不忍望著停雲的眼睛，衣隨腳動，轉過身去輕歎一聲。
不等停雲出聲又叮囑到“亥時到為師處。”
一句簡單的話語落下，不顧停雲想要開而又未開的口，轉身往屋後走去，步伐稍顯倉促。
停雲不知為何，今天的師傅和平時不大一樣，但是也不知道哪裡不一樣，平時師傅就是平靜，冷淡，嚴肅的，今天又多了些什麼。
瞬息而過的白日，也就在停雲吃了三師姐做的兩頓日食，就老老實實的在床上打坐，靜靜的等著亥時到來。
看似靜坐的停雲，腦子裡滿是有趣的事情，己經好久冇這麼雀躍過的心也是跟著她腦袋裡的畫麵起起伏伏跳個不停。
隨著時間越來越近，意味著離開師傅和師姐們的時間越來越少，心裡的惆悵又開始占據心頭。
亥時。
頭頂的月光透出些許朦朧光暈，圓些的月亮時隱時現照在停雲的臉上。
此刻的停雲心思急轉，冇有了白日那種愉悅，不知為何腦子裡滿是惶惶不安。
心情稍顯忐忑，不知師傅叫來有什麼事？
“最近挺乖的呀，有好好練功呀，也冇乾出格的事呀。”
停雲在師傅門前來來回回的跺著腳步“昨天還幫二師姐整理藥材了，前天還幫大師姐？
噢，冇幫大師姐，大師姐嫌我礙事兒趕我出去了。”
“不會是今天在廚房偷吃一個雞蛋被三師姐看見告訴師傅了吧？”
停雲撅著小嘴巴，滿臉不可思議，眼睛都被自己的想法驚到圓型“不會吧，三師姐不會告訴師傅吧，平時我偷吃她都冇吭聲，今天也不會告訴師傅吧？”
“進來吧。”
師傅輕飄飄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平靜無波又有些虛無縹緲。
“停雲叩見師傅”停雲聽到師傅叫她，停止掉來來去去無法安定下來的步伐，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進入屋內。
師傅的屋內極其簡潔，入眼隻有一桌一床和桌旁的一個長年鎖著的雙層木櫃。
桌上放著一盞豆亮油燈堪堪給整個屋子新增一絲暈黃，旁邊多了一隻正在煙氣繚繞的雙耳香爐，香爐長年鎖在木櫃裡基本不用，今夜不知為何師傅拿出來又點上了香燭。
香燭的輕煙隨著停雲走動又停下而飄到她麵前又順著鼻息鑽入體內。
一絲清涼自鼻息處往整個顱內散開，隨即又順著血液流動而快速往西肢百骸處湧灌。
“嘶......好冰涼啊師傅。”
此刻的停雲隻感到有絲絲清涼沿著鼻腔瞬間擴散至全腦後，迅速又順著筋脈達到全身。
她隻感到體內的血液不如平常那般，而是如在火熱夏日突然吃到一塊冰涼透頂的冰塊那樣讓人猛的一個寒顫，從頭頂到腳趾全部冰冷個徹徹底底。
在如此冰冷的刺激下使的腦筋分外清醒，看著如此昏暗的室內也是清楚了兩分，而那隻香燭的微弱紅光更是明亮了，師傅不甚清晰的輪廓此刻也是少許清晰一些。
“上得榻來。”
師傅麵容沉靜，聲音也是冇有一絲異樣，平靜的就如平日詢問你今日功法練了嗎？
課業做完了嗎？
飯吃飽了嗎？
就是如此平淡如常。
並冇有絲毫異常，停雲深吸一口氣讓懸著的心稍稍安放下來，提醒著自己不要多想，努力平靜下來。
“按照平時練功姿勢盤坐，虛領頂頸，舌頂上顎，牙齒輕叩，下顎微收，鬆腰，端坐，雙目微閉，神光內收，從內到外，從上到下層層結結放鬆”依著師傅的吩咐，停雲雙腿盤坐，懸頸提背，雙肩下沉，雙手交握如往常打坐般微閉雙目，牙齒輕叩，放鬆全身逐漸進入冥想。
剛開始，神識如脫韁的野馬東跑西竄，首衝雲端，難以控製。
但，漸漸地，它們開始慢慢減慢，彷彿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牽引住。
突然之間，彷彿進入了一個全新的空間。
所有的念頭全部消失，隻剩下純粹的覺知，那種感覺就像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一樣清澈明瞭。
更神奇的是，仍能聽到周圍平時冇有聽過的一些聲音。
但，他們彷彿來自遙遠的彼岸，空靈虛無，綿綿長長但是構不成任何乾擾。
平時忽略的細節聲音，此刻就如同從耳朵裡又鑽進了腦子裡變得清晰可辨，就像是太陽光暈那樣一層層一層層放大了無數倍。
此刻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個非常奇妙的交彙處，無風，無雨，無光，無世間萬物，隻有她自己懸空在空曠無垠的空間，既與世間相連，又超脫於世間之外。
似寂靜似喧鬨，似遠似近，飄蕩之處如有實物又如無一物。
神識無拘無束暢遊在無邊無際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