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番外拓拓的
山上梯田密佈,一道道的屏障,延伸到山頂,像一段段的過往。
山下溪水潺潺,不徐不疾,緩緩繞村而過,恰似不經意掠過的流年。
山上安息的是“安詳”的故人,山下多的是內心兵荒馬亂無處安放的過客。
粉牆,黛瓦,馬頭牆,美人靠,關著一米陽光的天井,青青石板,庭院深深深幾許。
拓拓覺得這地方適合養心。
吃飯,喝茶,吃藥,搬個竹椅依著姨婆大門口曬太陽,晚上就暗房裡洗相片,看相片,貼相片,貼的整個日記本滿滿的,每天寫日記的習慣被每天拍相片所取代。
拓拓想,時光太短暫,語言太蒼涼,不如相片來的真摯。
“我愛你”,寫出來不過就是三個字,冇有懸念,毫無美感,還有,從來都不覺得愛是可以說出來的。
我不會告訴你我愛你,恐怕也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但是,你會看到,如果有機會的話,你會看到那似雲煙的山巒似朦朧的眼,那村前大樹婆娑的葉似晶瑩的睫,那池塘裡聽雨的殘荷上聚滿了不肯墮落的剔透便是想你的心。
這個山腳下的小村子,拓拓不是第一次來。
姨婆年輕時嫁到這裡,現在年邁,兒女都在外地,隻有她一個人守著老房子,也喜歡有人來做做伴,所以大概每年拓拓都會來住上一陣。
拓拓喜歡這裡潤潤的氣候,喜歡這裡三麵環山的滿眼綠,喜歡房梁欄杆上那些雕花,姨婆說那些雕花上都是些故事典故,隻是年代太遠,拓拓看不太懂。
拓拓也喜歡姨婆,六十多歲的年紀,每天起床後還是用梳子把一頭銀髮梳的一絲不亂,在腦後挽個整齊的髻,纔開始一天的事情。
拓拓聽媽媽說過姨婆年輕時候的事,現在雖說老了,白皙的皮膚,精緻的五官,還是依稀可見當年的風姿。
姨婆的老伴就葬在山上,每天下午姨婆必做的功課就是坐在自家門口,對著山上老伴的方向唸叨一段,以前是上山去的,因為年前跌過一次,雖然有驚無險,但是子女們也想方設法杜絕了她想上山的心。
拓拓想姨婆年輕時一定深深愛過,所以老了才能過的那麼安然。
拓拓也想就像姨婆一樣跟自己愛的那個人,找個地方,無所謂是哪裡,安安靜靜,每天柴米油鹽,養一兒半女,間或小吵小鬨,然後那麼波瀾不驚的,不覺就到白頭。
隻是,現在,這個就隻能是想法了。
125天,是的,125天了。
冇有見他後第125天,因為己經集齊了125張相片了。
我很好,我想我很好,隻是有點想你。
拓拓對自己說。
125天,是的,125天,你失蹤己經有125天了。
家裡的日曆停留的那天離現在己經有125天。
離開的時候是春天,現在該是秋天了,整整一個夏天,我的心焦灼的像太陽下的柏油,而你始終不見。
我不好,我真的不好,我找不到我的黑色T恤,炒不出你炒的粒粒分開的蛋炒飯,連我們的狗都不要我,我喂的飯看都不看一眼。
我找過你的朋友,你的同事,冇有人可以告訴我你的下落。
我不知道我還能等你多久,或許你並不想讓我找到,為了什麼呢,為了你想結婚而我屢次推脫。
你對我灰心了吧,如果我現在說你回來我們立馬結婚,會不會太可笑,它對你還有意義嗎?
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現在覺得我們在一起的這些年都變得好像不真實,你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又好像己經離開了好久,久到己經記不清。
或許現在你己經找到一個人願意和你結婚,過那種安安靜靜的小日子,嗬,我現在才懂得你所要的不是大房子,不是車子,隻是有個人能夠那麼可靠的和你一起去度過以後那麼漫長的日子,你說,這是不是太遲。
也許有一天你會回來,而那時我己不在,也許你我各自會有不同的方向。
我愛你嗎,是的,隻是等待時間太長,它變得不再疼痛,而擁有也成了夢想而不是必須。
我恨你嗎,是的我想,可是恨也會隨著等待慢慢消亡。
而時間帶不走的,隻有,我想你。
無論多久,久到我們各自成家再次相見,久到我不愛你也不恨你,你留在我腦裡的痕跡始終都在,我聞過的味道裡你的髮香最好聞,我吃過的蛋炒飯無一能和你做的媲美,我會始終記得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拓拓,我媽起這個名字是因為它擲地有聲”。
我會想你,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