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軍報

大宋寶元元年十月。

清晨，大宋西北保安軍永寧寨。

戍卒們剛剛打開寨門，兩名老軍慵懶地灑掃著青石板街麵。

寒衣節剛過不久，道路兩側還遺留著鄉民上墳灑落的紙錢，前夜後半夜薄薄的一場冬雪，讓肅殺的空氣更加寒意凜冽。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老軍抬頭張望，隻見一騎鐵騎絕塵而來，馬蹄鐵踏在青石板上，向外飛濺出點點火花。

騎馬人一襲黑衣，手裡高舉一支雞毛竹筒，口中大喊：“緊急軍報！

緊急軍報！”

聽到這聲音，戍卒們紛紛鑽出軍帳，為首的是一個紋麵大漢，身高兩米左右，腰束黑帶，腕纏黑巾，腳穿飛雲鑲金黑靴，披頭散髮，年紀約在二十三西歲上下，打眼一看，就是武林中人。

片刻之間，鐵騎己經奔到帳前，眼看就要撞入人群。

紋麵大漢一伸手，一把抓住烈馬龍頭，烈馬揚起前身，口鼻處濃烈的熱浪噴湧西溢。

軍報順勢翻滾下馬，口中高喊：“快換馬！

快換馬！

緊急軍報！

範帥有令，軍報急報朝廷！”

眾人聽聞，大宋延州邊帥範雍之令，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早有馬軍牽過來一匹雄壯的軍馬，這乃是宋朝軍報係統的規製，驛站、邊寨，三十裡一停，軍報視緊急程度，或六十裡一換馬，或百裡一換馬，如遇緊急軍情，軍報不得停歇，軍馬隨換隨馳，也就是所謂的“八百裡急報”。

換過軍馬，軍報揚鞭就要走。

紋麵大漢卻不放手，追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緊急邊警?”軍報問：“你是何人？

“紋麵大漢從腰間掏出一枚青銅令牌，說：”我是禦馬首散首狄青。

“戍卒們鬨然說：“狄將軍如今乃是延州府偏將了！

在此巡防。

“軍報聽說，並不理睬，揚起馬鞭，猛然抽打在大漢手上：“一個偏將，有甚資格詢問緊急軍情？

“說完用力又是一鞭，趁著大漢一鬆手的功夫，縱馬疾馳而去。

此時，大宋都城東京汴梁皇城講武殿內，正在舉行殿試大典。

大宋仁宗皇帝端坐在龍椅之上，本科入選殿試舉子們一個個依照唱名魚貫進殿，在殿前分隊列隊，一行十人，站的滿滿噹噹。

舉子們隨著朝官三呼萬歲，行三叩九拜之禮己畢，眾人各自歸位肅立，一時殿中鴉雀無聲。

本科主考官集賢殿大學士、同平章事兼樞密使晏殊出班，大聲唱言道：“啟奏陛下，本年科考，經各場會試，共取及第者388名入殿試。

自寅時入殿，唱名、讚拜、行禮己畢，請準散卷。”

仁宗聽了，微微頷首。

首領太監王守忠傳旨：“祖宗於科舉尤軫聖慮，孜孜然唯恐失一寒士。

今日殿試所出之題目，均乃萬歲聖擬。

今日天寒，殿中清冷，萬歲恐舉子筆硯凍結，每人賜紙筆硯一付。”

聽了旨意，舉子們叩拜謝恩畢，各自領取試卷題目，略做思索，一個個奮筆疾書起來。

大宋規製，殿試自寅時入場，酉時交卷。

仁宗皇帝見時辰尚早，於是離座退入後殿，轉入文德殿稍作休息，對太監王守忠說：“叫呂夷簡。

“王守忠轉身剛要去傳，仁宗又說：”與呂夷簡說，不必急，朕也不急，叫他慢些走。

“呂夷簡乃是仁宗父皇，大宋真宗的托孤大臣，曾輔佐仁宗親政，現任右諫議大夫、給事中、參政知事一職。

呂夷簡是有名的慢性子。

仁宗見王守忠去叫呂夷簡，知道他一時不能來，便叫人拿出紙筆，玩弄起翰墨來。

正寫到興致極高之處，忽然聽到有人高聲說道：“陛下的飛白書寫的越來越像先帝了！

“仁宗聽呂夷簡如此說，不覺神情有些黯然，說到：“尚不及先帝的帝王氣象。

“不由得朝殿壁上懸掛的大宋真宗禦容望去。

呂夷簡見仁宗如此，望瞭望真宗禦像說：“先帝在時，也是在此殿中，與臣言，李皇後夜夢一赤足羽衣神人，自空中而下，與皇後說‘來為汝子’，後來李皇後果然誕下陛下。

陛下兒時，不喜穿襪，即使宮人強行給陛下穿上襪子，陛下也要脫去，在宮中赤足行走。”

仁宗皇帝笑著說：“朕還記得，宮人中都呼朕為‘赤腳大仙’”。

呂夷簡正色說道：“陛下乃是南嶽真人轉世，此是我大宋之福，保我大宋聖柞永延。

書法繪畫，乃是修身養性之道，可致聖人之德，臣願陛下於此二事益愈於深，一來德追先帝，垂範天下，二來凝神聚氣，以遣體內鬱燥之氣。”

仁宗聽他這麼說，麵上現出一絲羞怯之色。

原來近日京城坊間哄傳，潁昌府東關，有一個陳姓男子，其妻美貌絕世，為潁昌府陽翟縣知縣趙仁恕所擄，帶至京都，由內監獻給仁宗，居住在宮內，假托為慈聖光獻太後養女範觀音，為仁宗所寵愛。

呂夷簡見此情形，又說：“剛纔臣進殿，見陛下聖容不朗，天顏不豫然，何也？”

仁宗笑笑說：“今晨確實覺得身上偶有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