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宅

“爹爹好，我是歿兒。”

岑歿由管家領著見到了自己的父親，她不太懂爹爹是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非見他不可，她隻是聽管家的話，在今天沐浴更衣，在這裡給爹爹問好。

於她而言，這件事與往常管家讓她做的事無異。

岑海昭蹲下，與岑歿對視。

“你，今年幾歲了？”

“六歲了。”

“你怕我嗎？”

岑海昭為官多年，見慣了朝堂上的狼爭虎鬥，虛與委蛇，也逐漸深入這權力的旋渦，他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霧，讓人看不透，猜不出，很多孩子對上他的視線就會被嚇得首哭，就連他自己的妻兒都懼他三分。

“怕。”

岑歿不假思索地回答。

“大家都怕我，歿兒以為是何緣故？”

“你的眼睛。”

“爹爹的眼睛不好看嗎？”

他笑著看著岑歿。

“不，爹爹的眼睛很好看，但是你的眼睛太黑了，像冇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藏在黑暗裡。”

岑海昭愣了，教他讀書寫字，將他撫養長大的老師也說過類似的話。

他看著岑歿，一股久違的懼意湧上心頭。

“是嗎？”

他伸出拿著銀針的右手，摸了摸她的頭。

“歿兒是個好孩子，爹爹帶你去京城可好？”

如果岑歿說好，那他就會下手，將她的屍首帶回京城，與她的生母葬在一起，如果她拒絕，他就讓她留在這裡，到了年紀便許給普通農戶，過普通的一生。

岑歿看著他，她很平靜，像在思考，又像在發呆。

管家站在她身後，岑海昭手中的銀針他看得一清二楚。

“小姐自幼在此長大，想是不願離去的。

老奴不才，幫不上大人什麼忙，但隻要小姐願意留下，老奴定會護小姐周全。”

岑海昭並不發話，仍是看著岑歿，等著她的回答。

岑歿看了眼管家，問岑海昭：“爹爹，如果我去京城了，他會怎麼樣？”

當然是會隨著這老宅一同灰飛煙滅了。

岑海昭這麼想著，慈祥地笑道：“我會給他一筆錢，還會把這宅子給他。”

想到平日裡管家總是唸叨著想要房子，想要錢，想娶妻生子，岑歿心中定下了答案，她轉身去拉管家的手，對著他有些驕傲地一笑。

又轉身看著岑海昭。

管家要哭了，可岑海昭卻笑了。

“想好了吧？”

“嗯。”

小姐，是老奴冇用，老奴本以為他會遵守與您母親的約定，不曾想他心思如此狠毒，您走後，老奴定會追隨，不會讓您一個人上路的。

岑海昭舉起手，瞄準岑歿的太陽穴刺去……“啊！”

一聲尖叫將岑歿的思緒拉回。

不一會兒，一群人趕到了河邊，岑歿躲在樹上觀察。

隻見一個女孩驚恐地癱坐在河邊，一個木桶倒在旁邊，水撒了一地。

河裡飄著一具屍體。

幾個家丁去撈屍體，管家對女孩說：“小晴，彆怕，他不過是不小心掉到河裡了，這種事常有的。”

“趙叔？”

岑歿看著管家有條不紊地處理這一意外，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卻讓她難以安心。

記憶裡的趙叔並不像現在這樣穩重，如果是以前的他，定會嚇得臉色慘白，好一會兒才能在他人的提醒下去報官，一邊埋怨官府處理得慢，一邊老老實實配合辦案，幾天都吃不香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