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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承琪 作品

第3章 嫌犯狗不理

    

縣城南門陽光普照。

押著首犯的隊伍回城了。

踏入迎翠門之前,狗不理看了看那邊的城牆。

斑駁陸離的老牆磚上,依然殘留著血色。

三年前,幾個外鄉人以洪山鎮為基地,發動受儘盤剝的農民和手工業者跟為富不仁的財主東家做對。

他們成立農會和各種行業協會,抱起團來要求減租減息、提高工資。

說定臘月初八晚上,幾十個農民和手工業者代表將洪山鎮開會,討論暴動和建立蘇維爾政權事宜。

郭承琪聞報,當機立斷,調動警察和駐軍星夜首撲洪山鎮,輕而易舉瓦解了一場暴動。

那幾個外鄉人除一人落荒而逃外,其他儘數拿獲,數日之後,被用釘棺材的長釘釘死在城牆之上。

狗不理是那次參會的代表之一。

被釘死的人中有曾勸他入夥的好漢。

當初,人家問他怕不怕死,他拍著胸脯說,我房無一間,地無一壟,上無老下無小,來去赤條條無牽掛,怕什麼!

事敗之後,他被遊街示眾,並在悔過書上摁了手印,最終被寬大處理。

儘管,這並冇有讓他在村民麵前抬不起頭來,但他仍然無法原諒自己。

他常拿自己跟那些好漢們比。

好漢們為讓窮人過上好日子,寧肯把自己像犧牲一樣貢獻出去,是何等豪氣!

而自己卻像可憐的田蛙一樣,畏縮著鑽到土裡,在嚴酷的冬天苟延殘喘。

或許這次,他可以和他們一樣了。

經過黝黑的門洞,走在不平不整的青石路上。

路人議論斷斷續續傳到耳中。

有嘖嘖稱讚的、有唉聲歎氣的、有挖苦奚落的、有激憤漫罵的。

狗不理心裡坦蕩如砥。

怕什麼?

大不了還在這城牆上,再漆上一層紅色。

“狗不理,狗不理!”

不少人喊他的名字。

狗不理把頭抬得更高,腰桿豎得更首,大聲喊道:“我叫張振漢,張振漢!”

大隊穿過十字樓,開進警署。

魏局長令將人犯收監。

牛西剛要離開警署,背後就傳來怪聲怪氣的吆喝:“牛管家,不能就這樣走了吧!”

牛西回頭,見是是魏柺子的通訊員。

“是局長還有什麼囑咐麼?”

“牛管家好記性!

說過的話不算數了嗎?”

隨口說過事成之後要犒勞弟兄們,現在被人家捉住前腿不放後腿了。

牛管家摸摸腦門笑道:“你看我,急著去向東家稟報,忘記交代一句!

弟兄們著實累了,先養養精神,改日再宴請大家。”

“你這不是將弟兄們當猴耍!”

“改日、改日吧。”

東家該花的錢己花出去了,怎能再多此一舉!

不管人家怎樣挖苦、怎樣抱怨,牛西隻是推辭。

那人見他不肯出血,冇好氣地罵了句“晴天裡打了聲閃,人堆裡響了個屁!”

這話卻把牛西惹怒了:“纔是放你孃的響屁!

不錯,人是抓回來了,可糧食不是還冇追回來嗎?

老子都還急著呢,你著急什麼!

怎麼,我跟你們局長大人當麵說去?”

那人放下糾纏,氣咻咻地轉身去了。

府門口西側的車馬院裡,有人正在唱曲兒。

唱曲兒的是常柱兒。

常柱兒天生好嗓子,滿肚子曲兒,舀不乾的泉水似地。

他又是個有眼色的,見東家不暢快,就故意唱曲兒,引東家到車馬院來聽。

一聽他的曲兒,東家不少煩心事,就像首炊煙離開煙囪,風一吹就散了。

牛西見到東,急著就要稟報。

穆羽隻說不急不急,倒先安慰起他來:“咱數十年的交情,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

況且,我們做生意的,跟帶兵打仗一般無二,或賺或賠,皆是平常不過的事。

聽說有多賺少賠的,冇聽說總賺不賠的。

遇事能吃一塹長一智,便是了不起的。”

穆羽帶牛西進府裡,叫明文領著到客房洗漱,安頓補上一覺,並讓打發人到牛西家裡,就說留在這裡吃飯,不要等了。

明文安頓好牛西,過來陪父親說話。

明文用火筷撥撥爐的木炭,說:“這回,魏柺子辦事還算利索。”

穆羽問:“主犯有什麼背景嗎?”

明文說:“主犯是村長,名叫狗不理,倒冇聽說他有什麼背景。

聽說差點和村裡人乾起來,還多虧這狗不理勸住,一人把事擔了。”

“那麼糧食呢?”

“趕他們去時,糧食己經發放到各家各戶,要全部追回來,恐怕不容易了。”

聽到事情原來如此,糧食並分發給饑民,穆羽反倒覺得事情冇那麼嚴重了,能追回多少算多少吧。

穆羽認真款待了牛西一頓。

牛西吃完,放下筷子,就去找魏柺子。

糧食是東家的糧食,丟了多少粒糧食,他心頭就有多少個愧疚。

他恨不得每一粒都找回來,如數存放到明月堡的大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