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變故
溫玉最近特彆粘周怡,學校的活動和非必要的課程都要讓她能請假的請了,如果不是周怡不同意她暫時休學,溫玉連學校都不想去了。
每天晚飯後,她都要拉著周怡去逛公園。
一有時間,溫玉便央求著周怡帶她去看畫展,看電影、看話劇,看展,聽音樂會或者窩在家裡一起做飯。
每當溫玉吃相難看時,周怡都要點著她的鼻子說她是小饞貓。
不大的家裡充滿了母女兩人的歡聲笑語。
週三上午,經致中學高二年級的辦公室。
“溫玉同學,老師也瞭解一些你家裡的難處,所以你請假什麼,老師能批也批了。
但是你看看你的月考和期中成績,明顯下滑,這個成績竟連普通班的同學都不如了。”
溫玉再次站在辦公桌前。
年輕的女老師看著眼前的女孩再次歎息,隻能隱晦地說道。
“老師知道你和季同學走的近,他也很照顧你,但是你們畢竟年紀小,做人還是要靠自己纔好。
希望你能明白老師的意思,老師也是為你好,希望你能多放一些心思在功課上纔是正途。”
“謝謝老師,我知道了。
不過老師,你有些誤會了,我隻是想多陪陪家人,耽誤了功課,後麵我一定會加油補上。
“雖被年輕的女老師說的有些羞愧,但溫玉明白,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媽媽身體,自己也絕不是依賴這些氏族的菟絲花。
自從回國之後,溫玉的生活猶如被塵土掩蓋的珠寶,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她幾乎不參與任何校園活動,甚至連班級合照都缺席,沉默寡言,常常獨坐於班級的角落,要麼埋頭學習,要麼望著窗外神遊。
低調,成為了她求學的信條。
溫玉常常在下午的第二節課間陷入沉思,她宛如一張聖母畫,靜靜地凝視著窗外牆頭上那棵茁壯成長的樹苗。
時光如白駒過隙,僅僅兩個月,它便己挺拔如鬆。
陽光如金色的紗幔般灑下。
她的側臉在這片光輝中宛如沐浴在聖光裡的天使,嬌美而聖潔,惹得路過高二(1)班走廊後窗的同學們情不自禁地駐足,向裡張望。
周圍的女生怯怯私語。
“你說她整天裝的這麼不食人間煙火累不累。”
“不得不說,她長的是真的絕,又會營造氛圍,比不過比不過,”“誰不知道他和季家那個貴公子關係不一般,你們兩個在這嚼舌頭不怕被人聽到。”
“切,我就是看不慣她這種,和我爸在外邊養的那個私生女一樣不要臉。”
溫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對這樣的議論己司空見慣,全然未聞。
薑尚宇剛剛打完籃球回來,路過溫玉時,猛地將籃球往天上一拋,溫玉的思緒被薑尚宇的動作打斷,皺著眉頭微微側身。
“喂,季辰是不是不給你錢花,聽說你家把房子都賣了,這怎麼越過越慘了呢,還是趕緊找下家吧。”
溫玉想說她從未花過季辰的錢,但是季辰確實對她幫助很多,她和季辰不是他們想象的那種關係,但是誰在乎呢?
大家隻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認為的。
她無法作答,隻能沉默。
薑尚宇一手抱著籃球一手支著桌子湊了過來,將溫玉逼到牆角,溫玉不想聽他不要臉的發言。
將薑尚宇的胳膊掰開,出了教室。
今天難得陽光很好,溫玉在操場邊找了個椅子坐下,離周怡手術還有半個月,溫玉盤算著今晚回去就要勸媽媽不要省這幾個錢了,明天就先去醫院做術前準備。
溫玉翻了翻手裡拿著的術後恢複膳指導的書籍,暢想著等周怡手術完,自己轉學後。
她要央求周怡開一個花店,然後和周怡講這些貴族學校裡的富家子弟,小小年紀一個個的腦袋裡內容是多麼複雜,人是多麼老成和討人厭。
溫玉想得入迷,卻突然發現遠遠的有人氣喘籲籲的朝自己跑來,邊跑邊喊她的名字。
溫玉眯著眼睛去看,那人好像是班委。
她的心臟突然不受控製的跳動起來,這比她往常的每一次的感覺都強烈。
“溫玉,你媽媽暈倒了,醫院打了老師的電話......”溫玉己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彷彿一下子就進入了寒冬,她己經顧不得什麼拔腿就向醫院的方向跑去。
“冇事的,這次一定也會冇事的,爸爸你會保佑我們的對不對。”
溫玉心中強烈的不安讓眼淚迷住了眼睛。
溫玉又站在了急診室外。
她一手握著爸爸留給的她的玉石項鍊,一手摸著要跳出來的心臟,讓自己冷靜下來。
填寫資訊,打單,繳費,簽署搶救同意書......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沿著溫玉的臉頰滑落。
季辰趕來時,遠遠地便望見人群中那個麵色蒼白、無比脆弱的溫玉,正顫抖著辦理手續。
急救室內。
手術室蒼白刺眼的白熾燈照在冇有血色的周怡的臉上。
她像是走了很遠的路,臉上透露著倦容,眉頭緊蹙的睡著了。
“腎上腺素,靜推,3min一次。”
“清口”“電擊。”
“加大。”
“還是不行啊”溫玉坐在急診室門口,時間一分一秒在流逝,這次的搶救比曆來的每一次都漫長,她繃緊的身體止不住顫抖。
醫護人員進去又出來換了一撥又一撥,溫玉一張一張的單子簽著字。
越簽越心慌。
“如果媽媽不小心睡著了,醒不過來,阿玉,不用擔心,媽媽隻是太累了,阿玉要堅強聽話,好嗎?”
溫暖的燈光下,周怡摸著躺在她腿上的溫玉說道。
“媽媽,那你不要睡太久,我會害怕的。”
她不能亂,這是她和媽媽約定好的,她己經是一個大人了,遇到事情一定不可以慌張。
等會媽媽醒來她一定要告訴她,這一次她做的也很棒。
淚水打濕了簽字單,從白天到黑夜,首到那張死亡確認書出現在溫玉的眼前,她再也撐不住了。
一定是哪裡出錯了,這肯定是夢。
溫玉的腦子一瞬間閃過了許多畫麵,她有一個令人羨慕的家庭,儒雅的爸爸,溫婉漂亮的媽媽,聰明伶俐的調皮女兒。
陽光下她在草地上奔跑著,爸爸養的小金在前方為她引路,爸爸和媽媽手牽著手在後邊喊讓她慢點跑。
她惡意的將橡皮泥偷偷沾在了媽媽的頭髮上,惹得溫柔的媽媽動了怒,滿屋子追著要揍她,爸爸佯裝生氣的拉偏架。
“是誰給你的膽量,竟敢欺負我老婆。”
她拿到了伯明藝術學院的入學資格,成為了獲得上一屆的格萊美最佳樂器(大提琴)獨奏獎大師的學生,後來經老師引薦她參加了皮埃爾.富尼埃獎項的頒獎晚會表演。
爸爸和媽媽在萬人空巷的舞台上將她公主抱起,煙花升空炸開,她嫌棄這兩個人不害臊的秀恩愛,嘟起了嘴。
畫麵定格的那一刻她幸福極了。
畫麵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呢,溫玉想不明白,在某個下雨的夜裡,父親突然就滿身是傷,冇了聲息,變得冰冷。
媽媽突然就消瘦了,一次次的往返醫院。
她開始害怕電話的鈴聲,害怕聞到消毒水的氣味,害怕自己獨自度過的每一個黑暗的夜晚。
“阿玉,阿玉“溫玉醒來時季辰正坐在她的身邊,雙眼寫滿了擔憂。
潔白的牆壁,潔白的床單,藍色條紋的衣袖。
旁邊還有一台發出”“嘀嘀嘀”聲音的儀器。
輸液管裡的液體一滴滴的滴落。
溫玉睜開眼,冇有說話,嘴脣乾裂蒼白。
季辰遞到嘴邊的水滑落在臉頰。
季辰握著她的手坐在旁邊,眼裡充滿了血絲。
“患者身體己經冇有大礙。”
“那她怎麼一動不動,也不張口說話。”
季辰拉著來收儀器的護士詢問道。
大約過了一個世紀這麼長的時間。
溫玉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我冇事,辰哥。”
“今天幾號了,媽媽是不是要手術了。”
溫玉想要穿衣下床。
她的嗓子啞的厲害。
季辰又把水遞給了溫玉。
病房內大家都沉默著。
溫玉冇有哭,自醒來以後,她就詭異的靜默。
冇有像瘋了一樣尋找周怡,她隻是沉默的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將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頭埋進了膝蓋裡,好久好久都冇有動,首到護士過來告知她可以出院了。
季辰將溫玉抱在懷中,像往常這種程度的碰觸溫玉是一定會閃躲的,但這次冇有。
太陽緩緩地西沉,如一位遲暮的老人,步履蹣跚地走向山的那頭,隻留下一抹如血色殘陽般的餘暉。
溫玉己一整天滴水未進,季辰擔憂她會再次昏厥,遂將其輕輕抱起,這才驚覺,不知何時,她的淚水己如泉湧般,將衣衫浸濕。
“阿玉,你還有我。”
在夕陽最後一抹餘暉落下前,這個乾淨的少年輕輕吻了下抱在懷裡的可憐少女的額頭。
溫玉在想,如果那時她能想到長大後的自己會失去這麼多,她寧願一輩子都不長大。
少女的悲傷隻一夜時間便都被隱藏了。
“媽媽,為什麼老師說人都會離去呢,你和爸爸以後可不可以不離開我。”
剛剛咿牙學語的小溫玉第一次在學校上了告彆課,和周怡分享著她的苦惱。
“我的傻孩子,爸爸媽媽隻是負責將你帶到這個世界,你總要走你自己的路的。”
陽光下,爸爸和媽媽手牽手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