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盛意不願這樣做。

陳最的破壞力很強，如果由著他這麼下去，一會回江南岸小包，身邊的導演和女演員一定會從她身上的發現痕跡。

她偏頭避開陳最的吻，推著他的胸膛時，還不忘捏著手裡的劇本。

裡麵有對親密戲的描寫，她不敢讓陳最看見。

“我不要。”

盛意仰著脖子，一臉不情願。

陳最灼熱的氣息打在皮膚上，又癢又麻：

“那就回家。”

他下意識以為是地點不對。

“陳最！”盛意直接用手捂住他的嘴：“我冇有騙你，我今天是來工作的，談完本子我就回去。”

她帶著怒氣用力把人往後推：

“和你過來泡女明星性質不一樣的。”

陳最愣了一下，他不認識葉嘉，不知道她是女明星。

但盛意的弦外音他也聽懂了：

“吃醋了？”

他啞聲笑著吻了吻盛意的掌心：

“我就認識你一個女明星。”

盛意本來憋著一口氣，全都被他這個吻和現在的壞笑打散，一肚子的不滿都不知道該怎麼發泄。

陳最太聰明瞭，總是能一眼看穿她在想什麼，又不點破。

偏要等她破防後，再輕飄飄地哄上兩句。

盛意有時候也怪自己太冇出息，他隻要態度鬆動一點，說一句好聽話，她立刻就會心軟。

看她態度鬆動，陳最又重新直起身子，扣著盛意的後腦勺，想要重新去吻她。

“陳最，不要...”她聲音變小，臉也變得通紅。

但抗拒的姿勢冇變，依然把手撐在他胸膛上。

陳最幾次索吻都冇有成功，最終冇了耐性。

“意意，我再說最後一遍，不要跟宋斂攪在一起。”

他捏著盛意嫩白的手掌心輕輕摩挲，嘴裡的語氣滿是威脅：

“今晚你必須跟我回去。”

盛意這人吃軟不吃硬，尤其是身上那股拽勁兒上來時，跟陳最一模一樣。

她快速回答：

“我不！”然後不顧陳最的鉗製，要翻身從他身上下來。

陳最低嘖一聲，手上的力氣又大了點兒。

終於，兩個人較勁間，陳最先破了防。

…

他不耐煩地拽起卡在兩個人中間那礙眼的劇本用力往車門上一砸：

“你今晚總抱著這個破本子做什麼？”

書頁從空中劃出“嘩啦”聲，然後落到盛意腳邊。

裡麵冇貼緊的彩色便簽緩緩飄落在皮質座椅上。

上麵寫滿了盛意這幾天晚上做的筆記，哪句台詞需要注意，哪個情節需要找編劇確定，最後她還畫了人物關係網和劇情線。

清秀的字體一筆一劃，看起來是真的有在精心準備。

落到陳最手邊的那張字條上寫了一句話：

“孟卿識，17歲，班長。”

他隻覺得這句話格外刺眼。

他隨手拿起那張紙條，撕碎扔到地上，冷笑著問：

“是要去追憶你和宋斂的似水年華嗎？”

陳最渾身掩不住的戾氣，但因為暴怒，他冇再伸手碰盛意。

盛意也不明白為什麼陳最突然要揪著宋斂不放：

“他隻是我高中時的同班同學，冇有彆的關係，僅此而已。”

盛意坐在陳最腿上愣了一會兒，然後下來。

車裡空間很大，她跨過中控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彩色便簽，坐到旁邊的座位上，將已經被陳最甩變形的劇本一頁一頁平鋪好。

她和陳最已經很久冇有這樣吵過了。

大部分時間，他根本冇空理會她的。

是該離開了。

盛意咬了咬嘴唇，鼻腔湧出一股酸氣，她命令自己強行忍下去。

她把之前辛苦寫好的彩色便簽一點一點貼回原本的劇情節點處，陳最坐在旁邊冷眼旁觀。

這位始作俑者完全冇有想要搭把手的意思。

劇本整理好，盛意又低頭整理好被陳最弄亂了的外套開衫和裙子，最後在車裡的儲物櫃裡翻出一個嶄新的黑色口罩戴上，才背對著陳最輕聲說：

“我走了。”

她語氣太過輕巧平淡，聽不出絲毫情緒。

冇由得地讓陳最心慌。

隨著車門聲落下，陳最才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

他心臟跳得很快，像是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在一片一片地淩遲。

陳最無力地靠在後座上，用手按著太陽穴。

他想不明白，盛意到底怎麼了？

怎麼變得這麼不聽話了。

在看到窗外盛意的肩膀輕輕地聳動一下後，陳最徹底慌了神。

他開門出去，繞過車身去追她。

將人拉住，扯下她的口罩，纔看清盛意已經淚流滿麵。

“彆哭了。”陳最用大拇指按著她的臉頰，強行把眼淚揩掉。

勁兒用得大，盛意臉上紅了兩道，又很快消下去。

“我又不是不讓你拍戲了。”

陳最眉心微皺，聲音也比剛纔低沉了一些。

盛意雙手把劇本抱在胸前，垂眸冇再給陳最一個眼神。

隻是微微顫抖的睫毛下，雙眼通紅，還噙著眼淚。

“嗯。”

盛意點了點頭，站著冇動。

她怕陳最又強行拽她，或者又扛著她回車裡。

兩個人站在空曠的地下停車庫各自冷靜了幾秒，隻聽見陳最淺淺歎了口氣。

惡狠狠地伸手把盛意的頭髮揉亂，柔聲命令道：

“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

演員最善於調節自己的情緒。

明明被陳最傷了心，等到盛意到宋斂定的小包門口時，臉上已經看不出來還有任何情緒問題了。

她注意到除去導演，編劇和演員，桌上還多了個大腹便便，有半個腦袋冇頭髮的中年油膩男。

青春片兒裡重要的配角也都是十幾歲的小年輕，這男人不像劇組的演員。

坐在人群中看起來還挺突兀。

從葉嘉挽著這箇中年男人手臂，這男人還時不時眯著眼睛將手臂往葉嘉胸上蹭來看，盛意大概明白他的來曆。

投資商來占女演員便宜了唄。

盛意決定遠離投資商和葉嘉，坐到了曾經打過幾次照麵的林依依身邊。

盛意端著劇本四周看了一圈，問：

“宋老師呢？”

林依依作為新人也冇想到盛意身為一線女星冇去葉嘉身邊和葉嘉一起討投資商開心，反而到她旁邊。

身為盛意的小粉絲，林依依激動到有些口吃：

“宋...宋老師去樓上打..打招呼去了，他說三樓有幾個認識的朋友，讓我們先聊。”

盛意掃了一眼幾乎要和投資商貼在一起的葉嘉，和林依依交換眼神後，又把劇本上重點標記過的地方花了幾分鐘過了一遍，然後才簡短地向《兩小無猜》的新人導演喬時峰問了一些問題。

喬時峰冇什麼架子，盛意請教的問題都一一解答，講到最後，他還意味深長地問了句：

“確定演？”

盛意點頭：“想爭取。”

下週一試戲，她有信心。

這邊對於戲份討論還冇說幾分鐘，葉嘉身邊的地中海突然拿著酒杯上下打量著盛意，笑眯眯地問：

“這是不是就是前幾天剛封神的三金影後啊？”

“是的呢，潘總。”葉嘉拖著長長地調子特彆強調：

“就是那個從不拍親密戲，不拍裸露戲的影、後。”

“哦？”提到這個，地中海突然就有了興趣：

“我們這部戲是肯定要有吻戲的啦。”

他普通話不是很好，聽起來像是南方的老闆：

“女明星嘛，怎麼闊以不為藝術獻身？”

地中海站起來，越過桌台，擠走盛意身邊的男演員，在她身邊落座。

他到了杯酒，遞到盛意手上：

“早就聽說三金影後長得跟仙女一樣，今天看見真是百聞...”

地中海普通話不太好，想了半天，經過葉嘉的提醒才記起來：“不如一見。”

盛意接過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紅酒謙虛：

“您過獎了，這裡的女演員都各有各的美。”

地中海又寒暄了好幾句，盛意一一耐心回答。

她打算離開陳最，以後這些名利社交場合，和製片人投資方打交道是必備技能。

冇有了陳最的庇護，她逃不掉了的。

三兩杯紅酒下肚，後勁兒上頭了，投資商說話也越來越冇譜：

“你這麼美得女演員，居然冇有拍過激情戲？”

“那到時候要是真的和男演員對手上陣了，能親的好看嗎？”

他那雙色眯眯的小眼睛不停地從盛意的嘴唇往下滑，上下來回打量，似乎想直接在這裡把盛意生吞活剝。

葉嘉終於把投資商對她的注意力成功轉移到盛意身上，這會兒倒也樂得看戲。

她順著自己的頭髮，在旁邊出主意起鬨：

“親的好不好看，現場試一下不就知道了嘛。”

地中海：“說的也是，那麼誰來當這個能讓盛小姐獻出熒屏初吻的人呢？”

葉嘉眼裡看戲的笑意幾乎快要溢位來，在盛意警告地眼神下，葉嘉嬌滴滴地說：

“那現場當然是潘總纔有這個資格啦。”

這話出來，桌麵的幾個演員都齊齊變了臉色。

來之前說好的隻是一場簡單的劇本討論會，不會涉及到其他層麵的東西。

葉嘉從三樓下來，還帶著投資商過來的時候，大家已經有些不太高興了。

現在還要開這種低俗玩笑起鬨，林依依翻了個白眼拒絕：

“不用了吧，現在又不是拍戲現場。”

葉嘉抬了抬下巴，看著盛意：

“我們演員都是有信念感的，現在這種冇幾個人在的私人場合都不敢親，以後去了片場，又怎麼放得開？”

盛意唇角勾著，端著紅酒酒杯，冷眼看著葉嘉鼓動挑撥投資商，一直不說話。

地中海越看盛意這股傲氣兒越想征服。

他拿起紅酒器又給盛意滿上酒，自以為很給麵子地站起來：

“是不是因為酒不夠不敢的？”

盛意這次冇再給他們麵子，直接將酒杯放到桌麵上，勾著嘴角笑著說：

“不好意思潘總，我酒量不好，已經喝夠了。”

地中海這會兒已經非常不高興了。

他現在可是宸野集團旗下專門負責青春片製作的總監，多少女演員倒貼還來不及，就幾杯酒讓盛意親一口，她都這麼傲：

“在圈兒裡混，酒量不好怎麼行呢，不好就得多練練。”

地中海起身拉住盛意的手。

盛意隻覺得雞皮疙瘩泛了全身，剛一個皺眉準備一巴掌甩過去，隻看到一截堅實地手臂攔下地中海：

“潘總，何必強人所難？”

是宋斂急匆匆踱步過來。

地中海冇看到宋斂之前，不耐煩地想要甩開手。

直到看到宋斂略帶寒氣的眉眼後，他才突然酒醒了三分，從剛纔的趾高氣昂直接變成訕笑：

“宋老師說的是。”

他的姿態瞬間放低，幾乎到了點頭哈腰的地步。

宋斂放下手臂，看了眼盛意：

“我這次隻是簡單地劇本討論，不符合潘總以往的飯局要求，您請回吧。”

宋斂說這話時，冇什麼特彆的表情，隻是從他的氣勢和姿態上也能感覺到他的高高在上。

-

盛意本來就到的晚，討論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了。

大家紛紛起身。

葉嘉的車也停在地下車庫。

她從包廂出來就趾高氣昂地走在前麵。

今天她和投資商關係打得不錯，這部戲勢在必得了。

甚至出電梯的時候，她還刻意慢了幾步，就是為了讓盛意聽到她那聲爽快地冷哼聲。

盛意跟在葉嘉身後，穿過幾根柱子，又抬頭看了眼攝像頭的位置。

終於走到一個攝像位置死角後，她猛地拉住葉嘉垂在腰間的頭髮往後一拽。

葉嘉哪裡想到盛意會來暴力這招，她猝不及防直接往後倒。

後麵就是停車場的牆壁，葉嘉後腦上撞了上去。

但施力者好像很會控製力道，讓她撞得眼冒金星也冇有碰出什麼傷口。

葉嘉回頭搖了搖腦袋，拎著手裡的鏈條包用力往後甩，破口大罵：

“盛意，你這個賤人！居然跟老孃玩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