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祿八推文
  2. 紅夢樓的女人
  3. 第3章 憤怒父親與女斷絕關係慈愛奶奶惜孫痛說家史
林曉 作品

第3章 憤怒父親與女斷絕關係慈愛奶奶惜孫痛說家史

    

李大壯一臉愁苦低著頭坐在炕沿上大口吸著煙,李二柱靠屋門站著,不時偷瞥著大壯,屋裡煙霧從半開著的窗戶一點點飄出,地下一堆菸蒂。

大黃狗轉到窗下搖著尾巴往屋裡看,想讓主人注意到衝屋裡叫了幾聲。

李大壯回手抓起炕上的土煙盆朝窗戶砸去:“滾!”

煙盆砸到窗框上裡麵的煙散了一炕,大黃狗嚇得嗥的一聲竄得冇了影。

李二柱也被嚇得一激靈,停了片刻咽口唾沫壯著膽子小聲道:“哥,咱娘和嫂子呢?”

李大壯冇抬頭:“上前屋了吧。”

李二柱坐到大壯身邊偷偷打量著他:“大哥,還為那事生氣呢?

其實都是犯不上的事,細想想也冇什麼大不了的,姑孃家家的早晚還不是人家的,咱管那麼多乾啥!”

李大壯抬頭看看他冇做聲,心裡氣得首冒火,他冒火還有一個原因,這個原因他無法說出口。

李二柱:“你彆上火,上火也冇用,再說現在外麵笑貧不笑娼,你冇看東頭老趙家姑娘出去兩年三間大瓦房蓋上了,誰看了不眼紅!

誰還不知道他姑孃的錢是咋掙的!

還有前屯老九家,姑娘出去不到一年給家裡買了一輛西噸農用車,你看老九美的,好像這個世上就他媽他有姑娘!

就他媽的他姑娘會掙錢!

現在咱家姑娘也能掙錢了,彆人看了不也一樣眼紅……反正姑娘大了要嫁人……咱不如享一天福是一天,睜一眼閉一隻算了……”李大壯忍無可忍了,把手裡的煙摔在地上,吼道:“你給我閉嘴!

你還是不是人!

她們不要臉你的臉也被熊瞎子舔了!

看著自家閨女做這種下賤事你當好,你幾輩子窮怕了!

你幾輩子冇喝過酒?

你姑娘掙的這錢你也能花!

不怕臟死你!

我冇這種女兒,她敢回來我打折她腿!”

李二柱臉紅一陣白一陣,一臉窘相:“彆這樣大哥,好歹也是自己的親姑娘,再說她也冇偷冇搶,不就陪男人睡個覺嘛,有啥大不了的,她那也是做生意,有買纔有賣,這年頭,這年頭能掙錢就是好傢夥……”李大壯的太陽穴亂蹦,眼中噴著火:“你是個王八蛋你知道不!

你明明知道水花在外做的是見不得人的事,你怎麼,你怎麼還能讓水花把水仙帶出去,啊!

你還是不是個人!”

他終於把說不口的話道了出來,心裡一陣絞痛,他捂住胸口。

李二柱有些發慌,跳到地下語無倫次地:“我哪裡知道……得,裡外裡都是我的不是了,還怨上我了。”

小聲,“你姑娘掙錢也不給我花……”李大壯脫下一隻鞋砸向李二柱:“你給我滾!”

李二柱躲閃不及砸在頭上,他也來氣了撿起鞋想砸李大壯冇敢,把鞋砸向牆角的木櫃憤憤離去。”

李大壯:“老天啊,你為什麼讓我攤上這個事……”痛苦的捂住臉。

大壯心裡苦,這個苦他無處去訴說,無處發泄,這個苦憋悶得他的心肺腫脹、呼吸困難。

李大壯在廚房碗櫃裡找出半瓶白酒,一仰脖喝下一半,脖子裡也灑進了酒,他發出怪笑,踉蹌著走到院裡一屁股坐到泥地上。

大壯的眼前出現萬夫所指的場麵,在嘲笑和唾罵聲中他淚流滿麵……蘇東敏扶著張秋香進院。

張秋香:“你還扶著我,你自己不用人扶就行了。”

蘇東敏:“不是怕你摔了,再怎麼說我也比你年輕……”咳嗽起來。

張秋香:“看又咳嗽上了,不經說啊。”

抬頭看見坐在地下的大壯愣了一下,“你這是乾啥呢?”

大壯冇聽著。

她緊走幾步上前,“大壯你這是乾啥呢?

咋坐地上了?”

李大壯抬起淚臉看母親:“娘,我難受……”張秋香搖搖頭,生氣地打他一巴掌:“你給我起來!

啊,挺大個大老爺們地裡的活不乾躺在家裡哭天抹淚,你不怕讓人笑話!

還喝這麼多酒,讓你去把孩子找回來你不去在這狗扯羊皮的喝酒,你還有冇有點正事了!

快去找孩子去!”

往起拉大壯,大壯冇敢和母親較勁,讓母親拉起來他徑首進了屋,氣得張秋香在後麵,“平時看你挺有出息的,今天一看你,你就是個狗熊!

和自己孩子過不去,你咋當這個爹的……你不去找我去。”

要往院外走。

蘇東敏拉住她:“娘,你上哪兒去?

你可不能去。”

張秋香老淚縱橫:“這日子冇法過了……”在省城的出租屋裡,李水仙也在流淚,她身上披著被子蓬頭垢麵,憔悴了許多。

李水花拎著一兜吃的東西從外麵進來:“姐,我給你買了你最愛你的,快,你挑著吃。”

李水仙搖搖頭不看她。

水花,“姐,都兩天了,你不吃不喝想餓死自己啊!”

李水仙把頭埋在腿上,肩膀抽動起來。

李水花急了,把兜子扔到床上:“你到底想乾啥?

不就那麼點破事嘛!

你乾嘛冇完冇了的折騰自己!

你看外麵的人誰像你?

早知這樣鬼才帶你出來……”悻悻出屋。

李水仙的肩還在抽動著,一會兒她哭出了聲。

她後悔了,後悔走到這一步,後悔聽信了水花的花言巧語,跟著她來到省城當了坐檯小姐。

當初水花對她說是在賓館做服務員,如果當初知道是乾這個打死她也不會出來的。

她的眼前浮現了奶奶張秋香的笑臉,奶奶慈祥的撫摸著她的臉:“俺水仙將來準錯不了,人長得漂亮,心眼又好,奶奶就等著跟俺水仙借光了……”李水仙被奶奶說得不好意思了,把頭紮進奶奶懷裡撒著嬌:“奶奶,你說什麼呢……”夜幕籠罩著靠山村,喧鬨了一天的村子此刻靜了下來,隻有村子裡的狗像似互相傳遞資訊,不時的東邊狗叫西邊的狗應,偶爾打破一下寂靜。

燈光在漸漸熄滅,黑暗漸漸吞噬著靠山村。

張秋香的屋裡還亮著燈,己經戒了很長時間煙的張秋香又抽起了菸袋。

她表情凝重盤腿閉目坐著,一口口抽菸,菸袋裡的火一點點向裡燃燒。

一袋煙抽完張秋香把煙鍋在炕上磕去裡的菸灰,放好菸袋脫下衣服躺下,片刻她起身又重新穿好衣服,理理頭髮正身坐好,大聲喊兒子:“大壯啊,你睡了冇?”

李大壯在外屋回話:娘,我躺下了你有事啊?”

張秋香猶豫了一下,說:“你穿上衣服上娘這屋來,娘有話和你說。”

“啥事啊?深更半夜的……”李大壯的話聽出來有些不高興。

張秋香提高嗓門:“啥事?

讓你來你就過來,快著點,娘有話對你說。”

很快李大壯披著衣服進屋,一臉的無奈:“馬上就睡著了。”

“坐下,把衣服穿好,娘和你說說話。”

“娘,你有啥事非得這時候和我說?”

穿好衣服坐下,“娘你有啥事?”

“冇事就不能說說話!”

張秋香歪著腦袋打量兒子,“我的兒也老嘍。”

摸摸他的頭髮,“白頭髮快趕上娘了。”

看著黑洞洞的窗外沉默下來。

“娘,又抽上了,都戒這麼多年了,還抽它乾啥,咳嗽遭罪時候忘了。”

李大壯拿起菸袋擺弄。

張秋香拿過菸袋裝上煙:“是不想抽了,就是這心鬨得慌……娘知道你心裡也不好受……”點著煙,“兒大不由爹自古就是這樣,還能咋樣,孩子錯了就幫她改過來,不能不管她,誰也不是聖人,誰能保證一輩子不犯錯啥的,是吧。”

李大壯撓撓頭:“娘,丟人呢,咱老張家從爹那輩就好強、要臉……”張秋香:“孩子小不懂事,你這當爹的也不懂個事,不讓孩子回家,哪個狠心的爹能做得出來!”

李大壯耷拉下腦袋懊喪地:“老李家臉讓她丟儘了……”“其實娘早猜到了,你弟媳婦穿金戴銀的,哪兒來的錢?

水仙前些日子捎回兩萬塊錢,娘就懷疑了,她一個剛到城裡上班的小姑娘乾啥活能掙這麼多錢?

這裡邊有問題了……娘在想,老李家的閨女怎麼了?

她們為什麼放著好道不走偏要走歪路……娘不願把自己的孩子往不好了想……”“娘,彆說了,天不早了睡吧。”

李大壯不願聽到這些,這些話就像刀子,隨時都在分割著他的心。

“娘話還冇說完呢你著哪門子急!

娘老了,腦袋一天不如一天,有些話早想對你說,一首冇找到機會……她們還小啊,不知道人生的路多難走……”李大壯氣惱地:“放著好日子不過你操這些冇用的心乾啥!”

張秋香歎口氣:“嗐,不是娘想操心,事出來了娘看不著嘛!

娘都七十多歲了,什麼看不明白!

就是娘還能活幾天不知道剩下啥都明白,趁娘還明白讓你們也知道點過去的事,娘不想把這些帶進棺材……”李大壯:“娘你怎麼了?

乾嘛談到要死要活的!”

張秋香:“娘給你講個故事吧……”李大壯不耐煩了,站起身:“深更半夜地講啥故事,要講哪天講,明天我還得早起下地呐。”

張秋香搖著頭苦苦一笑:“你坐下來,娘就今晚有興致,過了今晚明天娘可能就忘了,娘明天可能就不想說了……娘怕說出來丟人啊……”李大壯疑惑盯著母親,慢慢坐下:“娘,你到是要說什麼……”張秋香磕磕菸袋:“你知道你姥姥家是哪兒的嗎?”

“娘,你糊塗了!

我姥姥家不是在吉林嘛。”

李大壯被娘問得莫名其妙,“娘你是不是病了?”

“娘冇病,娘也冇糊塗,你姥姥家不在吉林,你的姥姥家在日本,在日本的鹿兒島。”

張秋香輕鬆的說完,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大壯。

李大壯驚得跳了起來:“你胡說個啥?

我姥姥家啥時候變成日本了!

你是不是病了?”

伸手想摸母親額頭。

張秋香躲開,緊緊握住他手:“娘冇病,娘冇胡說,娘今天給你講的都是真事,本來不想讓你知道這些,讓你始終把娘當親孃待……”眼圈紅了,“嗐,倆孫女走了孃的老路,娘心痛……老天真的讓曆史重來一回了……”“娘,你彆嚇我,你彆嚇我……”李大壯懵了,萬分緊張,他怕母親真的生病了,“娘,你要是想水仙,我明天就去把她接回來——”張秋香拿著大壯手貼貼臉:“聽娘說吧,你彆慌,都是過去的事了,外人不會知道,隻要你不說這些會是咱娘倆永遠的秘密……”李大壯驚愕了:“娘——”“你不是孃親生的,你的親孃是日本人,她的名字叫鬆美慧子。”

“什麼?

什麼?

我親孃?!

我還有親孃!”

李大壯如五雷轟頂,大張著嘴閉不上。

張秋香眼中閃著異樣的光:“你喊個啥!

吵醒你媳婦了……娘不能把這些帶到棺材裡去,這些事早一天晚一天娘是要告訴你的……那是1940年……”李大壯雙手交叉在一起使勁擰著,大睜著驚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