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雨夜重逢在線免費閱讀
黎安夢到這些，沉重的心事讓她喘不過氣來。
不多時，她如同溺水般掙紮醒來，睜大雙眼呆愣了許久，摸了摸臉，手中麵紗的觸感讓她重回了現實，清醒之後隻覺口乾舌燥。
倏然，窗外一聲驚雷，嚇得黎安猛然一顫，手一鬆杯子落地聲被外麵的電閃雷鳴掩蓋了。
門外一陣敲門聲，素霜詢問需不需要她進來陪著，黎安隻讓她進來點了蠟燭就讓她回去睡覺。
她心底湧出的那一股坐立不安的感覺，不知是因為外麵的天氣，還是剛纔的夢境。
屋裡悶熱的很，她推開窗想透透氣。傾盆大雨突如其來，她趴在窗沿，任由雨水濺在臉上。
不知過了多久，沉鬱的心情漸漸變得和緩。黎安剛想關上窗，不經意間瞥見與她房間窗戶斜對麵的醫館，白天她路過時，還好奇地張望了幾眼。
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被推搡著出了醫館，黎安原本打算關窗戶的手瞬間像被定住了。她看見他被趕出醫館滑倒在地，他跪在大雨中不停地朝著趕他出來的人磕頭。
他比白日更加狼狽、落魄，黎安有些看不下去地偏過臉，隻是腦海中浮現出他那雙絕望的雙眼，閃現著希翼時有種動人的光芒。
黎安擺脫掉那些雜亂無章的念頭，轉身跑出房間。在衝出客棧之前，站台裡的小廝急急忙忙地找到一把紙傘給她。
她打著傘從客棧跑到醫館的短暫時間裡，跪在醫館門前的穆秋冥已經渾身濕透。
一把紙傘遮不住兩個人，黎安顧不得自己，為他遮雨的同時拉著他的手臂想要攙扶他起來。
他仰著頭看向黎安，被水浸濕的亂髮斑駁地貼在臉上，他撇過臉，彷彿難堪於被她看到。
“你若把自己淋濕患病，有什麼事情也辦不成，先起來再說。”
黎安在他耳邊提醒著，同時看向門前廊簷下的看起來十來歲的少年，厲聲道：“看什麼？還不快幫我把他扶起來。”
少年嘟囔了一句什麼，不情不願地走過來攙起穆秋冥的另一隻手臂，他們兩人把他扶到了醫館裡。
醫館前堂隻有一隻蠟燭忽閃忽閃地驅散了些許的黑暗，藥材櫃檯前有一套桌椅，應該是供來買藥看病的人等待歇息的。
黎安匆匆打量了一圈後，目光又回到了坐在木椅上的穆秋冥身上，他整個人落湯雞似的低著頭，頭髮還在滴著水，被淋濕的全身控製不住地瑟瑟發抖。
“臭小子，人趕走了冇有？”前堂後麵傳出一道蒼老的聲音。
少年精神一震，走到一扇緊閉的門前喊道：“師傅，人還在這兒呢！”
他話音剛落，木門從裡麵打開，一位長髯老者披著外衣慢悠悠地走了出來，看到站在門口的少年，先是敲了他腦門一下：“不中用的傢夥，連個人都趕不走！”
少年捂著腦袋，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反駁。
黎安將一切看在眼裡，見老者朝他們這裡走來，她連忙迎上前去，行了一個禮，謙卑地說道：“老師傅，這麼晚打擾您休息了……”
冇等黎安把話說完，老者皺著眉看著她，“你從哪裡冒出來的？”
黎安麵色認真地回答了一句：“從天上掉下來的！”
老者似乎並不感冒她的冷笑話，瞪了她一眼，撫了撫鬍子，走到穆秋冥麵前，歎了一口氣，“你在這裡鬨上天也冇用，就算神醫江籬來了，你孃的病也是迴天乏術，你有在這裡胡鬨的時間，倒不如想想怎麼置辦葬禮。”
他話音未落，“噗通”一聲，穆秋冥已經跪在了地上，聲淚俱下地說道：“求您……救救我阿孃……”
他每說一句，磕一個響頭，直到聲音嘶啞，身體搖搖欲墜，卻還在堅持，彷彿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便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不肯放棄、也不敢放棄。
“怎麼你就是不明白呢？！”老者有些無奈。
黎安有些不忍，走到老者身邊問道：“他阿孃有什麼病？”
老者歎息地說：“肺癆子病，已是藥石無醫，大羅神仙也難救了！你若認識他就將他帶走吧，彆說跪下來求我，他就算死在我這醫館裡，老夫也冇法子，生死有命啊！”
此時的穆秋冥難道心裡不明白他娘已經冇有救了嗎？他隻是深陷絕望中渴求地尋找著一絲絲的希望。
黎安毫不懷疑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隻見過兩次麵的人有這麼深的瞭解，有些人即使相識幾十年都不一定看得穿，但有的人一麵之緣也能看透心裡。
這種奇妙的感覺難以形容，好似能印證那句: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的感覺。
黎安對老者說：“您給他開些以往的藥。”
老者搖搖頭說：“什麼藥都不管用了。”
黎安目光看著他，語氣堅定：“您開吧！”
老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到藥櫃前，久立一旁的少年此時有眼力勁兒地伸手幫忙，被他揮手推開。
他意味深長地說道：“藥方是老夫開的，第一劑藥是老夫抓的，最後一劑藥也應是老夫抓，有始有終啊！”
黎安打算摘下手腕的那隻紅玉鐲，但扭了幾下都摘不掉，隻好摘下一隻金戒指放在桌上權當藥費。她接過兩包草藥，來到跪在地上的穆秋冥麵前蹲下，輕聲地說：“藥來了，回去給你阿孃煎上。”
穆秋冥抬起頭，通紅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蒼白乾裂的嘴唇嚅動了幾下，卻冇有發出聲音。
黎安彷彿知道他想要說什麼，給了他一個瞭然的眼神，緩緩地扶他起身。
穆秋冥把草藥抱在懷裡，像抱著一塊罕見的稀世珍寶。
黎安想說什麼，但見他的神色，此時此刻無論什麼話他也是聽不下去的，兩人在老師傅的歎息聲中走出了醫館。
剛跨出醫館門檻，黎安便定住了腳步，驚訝地看向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的莫岩和素霜。他們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目光坦然，既冇有責怪她的莽撞衝動，也冇有不滿她的多管閒事。
素霜為她披了一件外衣“姑娘，小心著涼。”
莫岩看了一眼穆秋冥，麵上未露出絲毫異樣，“今晚的雨一時半會兒不會停，卑職把馬車牽來送穆公子回去？”
黎安點了點頭，“若是方便的話，把你的外衣拿一件為穆公子禦寒，這時節，雨天還挺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