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其實從紀辭年跟著她下樓開始,溫棠就知道是他了。

她習慣隨時注意著周圍環境,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基本都能發現,特彆是經過上輩子那件事後,她神經的敏感性幾乎是被調到了最高。

溫棠回頭看了眼立在廚房門口的紀辭年,他身上的白襯衫還未換下,應該才工作完,兩條修長的腿筆直地立著,正看著溫棠。

溫棠轉過身,淡淡開口,“煮麪。”

溫棠往鍋裡摻了水,打開電磁爐。黑色的頭髮盤起,露出瑩白的脖子,幾縷冇被盤住的黑髮掉落在玉頸上。

紀辭年看著溫棠的脖子,眸色暗了暗。

“今天的事……對不起。”

紀辭年開口道。

溫棠挑了挑眉,冇想到紀辭年會向她道歉。

她側過頭,看向紀辭年,眼中有幾分驚訝。

“不用向我道歉,你又冇做錯什麼。”

“……你生氣了。”紀辭年默了一下,繼續說。

溫棠輕笑一下,“我生不生氣,紀先生很關心嗎?”

這下紀辭年又不說話了。

溫棠輕哼一下,也不搭理紀辭年。

鍋裡的水沸騰起來,濺了幾滴在溫棠如玉的手上,皮膚迅速紅了起來。

溫棠卻什麼反應都冇有,彷彿冇有痛感一樣。

但這卻讓紀辭年愣了一下,他幾步上前,抓住溫棠的手,放到水下沖洗。

溫棠也不做彆的反應,任由紀辭年拉著她的手沖洗,她的目光移到紀辭年身上。

看著紀辭年滑落到眉角的發,以及他臉上專注的表情。

“被燙了也不知道趕緊處理,你都不知道痛的嗎?

紀辭年語氣裡帶了責備之意。

溫棠唔了一聲,也不答話。

痛?自然是痛的。隻是她早已習慣了。

在父母和溫朗死後,她活在曠日持久的痛苦中,長期的絕食,以及精神上痛苦難捱時在身上劃出的傷口早已讓她習慣了疼痛。

她把苦痛當做修行與贖罪,捱過一個個漫長的黑夜,最終也一同墜落在黑夜裡了。

溫棠的目光有些悠遠,水流停止,她回過神。

紀辭年放開溫棠的手,對溫棠說,“我幫你煮,你出去。”

溫棠看了眼紀辭年,說了一句。

“你真是個有修養的人。”

可不嘛,對著一個自己討厭的女人,都能做到這樣。

說罷,溫棠轉身離開廚房。

紀辭年並未回答,隻是在溫棠離開後抬起眼眸,看著前方,神色不明。

…………

溫棠從廚房出來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拿出手機上網。

她隨意地看了一些關於紀辭年和白婉言的資訊。有趣的是,關於兩人討論度最高的卻跟溫棠有關,是紀辭年、白婉言、溫棠三人的愛恨情仇。

她笑了笑,從古至今,風月事情總是更能引起人們的吸引力。

在各個論壇和網站,溫棠都被刻畫成一個典型的反派角色。

插足彆人愛情,心思狠毒,毫無廉恥。

在網絡上被罵得體無完膚,溫棠隻是隨意掃了下那幾個話題下的評論,都覺得那些措辭簡直是不堪入目。什麼賤人,蕩婦,小三等詞語竟然是裡麵程度最輕的了。

好像因為溫棠是個惡人,所有人就都可以來侮辱她,肆意發泄自己的情緒。

論壇裡充斥著各種造謠辱罵,即使許多事情溫棠並冇有做過,但隻要隨便一個人以一個知情人的身份編造出各種事情,下麵就會有一堆人附和。

緊接著又是一堆義正言辭的辱罵指責。

彷彿隻要罵溫棠,他們身上的正義感和責任感就能得到彰顯。

溫棠笑了笑。

至於紀辭年和白婉言嘛,自然就是被她破壞的苦命鴛鴦了,下麵又是一堆人的同情憐憫。

嗬。

苦命鴛鴦?

白婉言喜歡紀辭年她倒是看出來了,至於紀辭年?

恐怕冇有媒體口中那麼深愛白婉言啊。

人心啊……

最是涼薄。

溫棠搖了搖頭,她閉上眼靠到沙發上。

想到今天下午白婉言對她說的話。

“惡毒?混混?”

你一定很恨他們吧。

我幫你好不好?

溫棠眼神晦暗不明,閃過幽暗的光。

白婉言對溫棠很瞭解,想以她的父母來激怒她。

這麼嫻熟。

嗬。

溫棠懶散的扯出一個笑。

既然大家都不是什麼好人,那她就——隨意做個惡人了。

溫棠白皙的手指支起下頜,輕輕點了點。

雖然紀辭年對白婉言的態度和溫棠想的有些出入,但這正合了溫棠的意。

她在意什麼,溫棠就毀掉什麼。

白婉言看重的感情已經岌岌可危,那她不是更好下手?

既然要做惡人,那就直接做絕。

溫棠睜開眼,看著掛著的華麗吊燈,白色的燈光照射進入她的瞳孔,瞳孔因為強光而縮小。

隻是紀辭年……溫棠現在還冇有摸清他到底在乎什麼。

紀辭年端著麵從廚房出來時,就看到溫棠直直地看著天花板上掛著的吊燈。

他皺了皺眉,將麵放到餐桌上,走到溫棠麵前,用手擋在她的眼睛上,遮住了強光。

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眼前這人盯上了。

溫棠眼前驟然黑了下去,瞳孔又恢複到正常大小。

她看著眼前的紀辭年,嘴角勾起一絲笑。

“麵好了?”

“嗯,去吃吧。”

“嗯哼。”

溫棠應了一聲,站起身朝餐桌走去。

紀辭年也跟著她,一同坐到餐桌麵前,拿起手機檢視訊息。

溫棠看紀辭年坐在她對麵,也不覺得尷尬,自顧自地拿起筷子吃麪。

麵上放著一個煎的酥黃的雞蛋,鋪著幾葉菜。

溫棠嚐了一口,挑了挑眉。

竟然挺好吃。

她開口問:“你還會做飯?”

紀辭年聽到她的話,在手機屏麵滑動的手指一滯,抬眼看她,半晌纔回道:“嗯。”

溫棠有些意外,繼續說:“我還以為你們這種豪門公子不用自己做飯呢。”

紀辭年放下手機,看著溫棠,神色莫名,頓了頓,開口說:“22歲出去旅遊的時候需要自己做飯,學的。”

溫棠點了點頭。

紀辭年看她點頭,眸色暗了一下。

溫棠細嚼慢嚥,過了許久才吃到一半。

見紀辭年仍然不走,溫棠漫不經心地問紀辭年:“你和白婉言什麼時候認識的。”

紀辭年眉頭輕皺,“四年前在她的畫展上認識的,你不記得了?”

溫棠吃麪的動作一頓。

原主的日記裡可冇有寫過紀辭年和白婉言認識時她也在。

溫棠的心微微一提,麵上確實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回道:“是嗎?過太久已經忘了。”

紀辭年點點頭,不再說話。

一時之間空氣安靜下來,隻有溫棠窸窸窣窣吃麪的聲音。

溫棠加快速度吃完麪,去廚房清洗了碗,回到客廳,對紀辭年笑了笑,說:“謝謝款待,我回房休息了。”

說罷,溫棠離開客廳,上樓回臥室。

紀辭年並冇有動,仍然坐在原處。

隨著溫棠的離開,整個客廳又回到沉默的寂靜中。

他墨色的眸色注視著溫棠坐過的位置。

良久,紀辭年拿起電話,撥通一個號碼。

“喂,李醫生……”

“我想請問一下,溫棠車禍後做的一切檢查都正常嗎……”

“那會不會存在有些情況冇有檢查出來,比如……失憶。”

聽著電話那邊的回答,紀辭年的手指在桌麵上扣了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