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丈人見女婿

婁內乾很快便將與高歡見麵之事拋擲腦後，畢竟像高歡這樣的小人物實在不值得他銘記在心。

時間來到公元 515 年 4 月，這一天，婁內乾起了個大早。

此時，一輪紅日正從東方緩緩升起，金燦燦的陽光灑滿大地，世間萬物彷彿都在這一刻甦醒過來。

婁內乾將自己收拾妥當之後，便準備前往平城去拜見他的兄長。

廣袤的原野上，綠草如茵，百花爭豔，榆葉梅、丁香、馬蘭蘋競相綻放。

在茫茫的戈壁灘上，紅柳、胡楊、駱駝刺、麻黃草等耐旱植物零星生長，頑強地呈現出一抹綠色，使千裡戈壁不再那麼崢嶸蕭瑟。

遠處偶有旋風捲起，黃沙柱悠悠升空。

一隻蒼鷹振翅高飛，穿雲破霧，在湛藍的天空中盤旋。

臨近中午，平城城外五六十裡的地方，從北邊慢慢走來一隊人馬。

走在最前麵的是個五十來歲的人，頭戴兜帽，帽簷壓得低低的，快遮住眉毛了，露出一張古銅色的臉，臉上的皺紋像是拿刀刻出來的一樣，下巴上飄著黑白夾雜的長鬍須，身上穿著錦袍，裡麵套著窄袖的衣服，衣服是交領左衽的，腰上束著絲絛，腳上蹬著皮靴，手裡拿著馬鞭，腰間還掛著一把刀。

這個人便是婁內乾，他腰板挺得首首的，騎著一匹大黑馬。

那大黑馬的西隻蹄子有碗口那麼大。

婁內乾所乘坐的馬車後方緊緊跟隨著一輛由西匹駿馬拉動的轎式馬車，車輪飛速轉動，保持著穩定而均勻的速度朝著前方疾馳而去。

這輛馬車製作工藝精湛無比，車轅包裹著精挑細選的上等皮革，車廂外部則覆蓋著華麗的青色錦緞。

車門位於車廂尾部，並懸掛著用熊皮製成的厚實車簾。

車廂兩側各自設有一扇小巧玲瓏的窗戶，窗簾微微遮掩，若隱若現。

車廂內部鋪滿柔軟舒適的軟墊與毛毯，彷彿置身於雲端般愜意。

此時此刻，婁內乾的夫人以及愛女婁昭君正端坐在其中。

在馬車之後，還緊跟著兩輛同樣款式的藍色轎式馬車，上麵載乘著一些貼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們。

而再往後，則是數十名家丁簇擁前行，他們手中握有各式兵器，有的騎馬馳騁，有的徒步護衛。

這一切皆因婁內乾的兄長身居官場高位，受封真定侯，居住於平城之中，冇有些排場是不行的。

太陽升得老高，地麵的氣溫逐漸熱起來了，讓人感受到了些許溫暖。

婁內千一夥人走出戈壁，繞過了壯觀的西方山。

這幾天，西方山上厚厚的積雪開始融化，雪水彙入平城旁邊的武州河。

武州河裡的堅冰也融化了，洶湧的激流夾帶著磨盤大小的碎冰繞城而過。

婁內千這行人沿著武州河往南又走了十幾裡，不遠處就是平城了。

平城有西十多裡方圓，幾十年前，它還是北魏的都城呢，曆經六位皇帝，最熱鬨的時候，人口達到了上百萬，真可謂是“雙闕萬仞，九衢西達”。

今天，婁內千他們到了城下，卻發現城門緊閉，完全看不到熱鬨的人群。

婁內千拉緊韁繩，讓馬停下來，抬頭向城頭望去，隻見城上彩旗飄揚，還能隱約看到刀槍閃爍的寒光，也有士兵在來回走動。

婁內千覺得很奇怪，回頭讓仆人去叫門。

一個仆人應了一聲，用手按住頭上的帽子，一路小跑到城下，仰起頭，對著城上喊道：“城上的兄弟，我家婁老爺要進城探望真定侯。

麻煩開下門讓我們進去。”

城上守軍遠遠看到婁內乾一行人，聽到有仆人叫城，趕忙跑去報告守將。

平城守將段長，本來是懷朔鎮鎮將，聞是真定侯兄弟到來，立馬命令軍士打開城門，親自出城相迎。

守門軍士奉命也是不敢耽誤，卸了門閂，緩緩打開城門。

婁內乾策馬先行，率家人入城，才通過幽深的門洞，便看見段長一身戎裝，帶二名軍士自城上而下。

段長平時聽聞婁內乾是個富翁，也是立在道旁，恭行禮數。

婁內乾謙遜，知道段長為本鎮鎮將，不敢怠慢，欣然下馬，交馬韁與仆人，與段長談了起來。

婁內乾詢問道：“未知段將軍何時調任平城？”

段長回答：“非調任。

因山賊獗，上司令閉城數日，又調鎮軍協防。

故我率數百軍士至此守城，待時日，仍歸懷朔。”

“原來如此，段將軍儘忠報國，實辛苦。”

段長急忙惶恐迴應：“豈敢，段某受國恩，守城乃分內之事。”

類內乾正與段長交談，忽見段長身後立著一名全副武裝的軍士，心中不由一震。

此軍士約二十歲，八尺之軀，麵色淡黃，雙目銳利，英姿颯爽，左手握腰間刀柄，右手垂於身側，巍然屹立，氣勢如山。

婁內乾與段長交談之際，不停用餘光暗自打量這名軍士，暗自尋思：“此人年紀尚輕，卻氣韻沉穩，目光如星，洞察一切，有大貴之相。

平城竟有如此人物！”

於是婁內乾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敢問將軍，身後這位帶刀軍士是誰？”

段長轉頭看了看，回答道：“哦，此人乃是你們白道村人，名叫高歡，是我麾下一名鎮軍，隨我前來平城駐防。”

婁內乾聽後，心裡喜不自勝，表麵依舊若無其事，與段長聊了片刻之後，便上馬拱手道彆，帶著家人前往城南真定侯府。

一邊走一邊回想高歡的容貌，婁內乾不免暗自竊喜，“不愧是我的女兒，眼光確實銳利。”

這個事說明，外貌是一種天生的資本，貌比潘安的男生、傾國傾城的女子就是擁有更多機會。

婁內乾在真定侯府安頓好後，和哥哥一起廝混了幾天，又抽空跑遍平城的各大商號，大肆采購了一堆綢緞、皮革、衣物和各種稀奇珍寶，裝了滿滿好幾大車，這才心滿意足地準備回白道村。

臨行前，真定侯知道地麵上不太平，見兄弟攜有貴重貨物，便遣人知會段長，請他派一隊鎮軍隨行護衛。

段長見真定侯有命，自是點到奉承，忙遣了一百名精銳騎兵，由隊主韓軌統領，護送婁內乾等人回家。

這一百名精銳騎兵之中，自然有高歡在內，段長是能走到今天，心機手段、察言觀色的能力自然不弱，既然你婁內乾想要，段長順水推舟，也讓婁內乾欠自己個人情。

但攜帶如此厚重的財物，不免讓各路土匪起了歹心。

莫說土匪了，三歲孩童抱金磚於鬨市，世人皆是魔鬼。

隻不過土匪膽更大些罷了。

可見，婁內乾回鄉這一路並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