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一個活人，上鬼市來擺攤，已經是觸犯了鬼市的規矩，現在我們好心來和你交易，你不講那生意經也就罷了，居然還偷偷換我們的東西，你這活人簡直目無鬼法！”
細惡霸鬼嗓音尖細，將矛頭直指路澤，聲音很大，吸引來不少視線。
旁邊的鬼又驚又疑，看過來才發現是那活人和兩隻惡道鬼起了衝突。這些鬼隔得遠，之前隻瞧見了路澤賄賂陰差的事情，聽不見陰差和他講話，於是就把路澤當做了一個腰纏萬貫的活人。
活人帶冥鈔來鬼市，跟小兒抱金過鬨市有何區彆？
他們心知肚明，這活人是被這兩隻惡霸鬼盯上了。這兩隻惡霸鬼平日在攤子上白吃白拿慣了，如今碰上一個活人，那是萬萬不能放過的。畢竟活人回了陽間，就跟魚兒融入大海一樣，是不可能再回來找上他們的。
這惡霸鬼，今日是賴定路澤了！
“我？偷換你們的東西？”
路澤坐在小馬紮上，一手撐著下巴，重複著他們說的話，似乎是在確認什麼。
“冇錯！我剛剛給你的東西都是我們從天域裡帶出來的，絕不是地上這兩樣垃圾，我可以肯定。在我們拿出這物件來，隻有你碰過，絕對是你換了！”
細惡霸鬼伸出細長的手指，指了指路澤，怪笑道，“難怪你要做以物易物的勾當，原來是藏著這樣偷梁換柱的壞心思！”
一口一個偷換，顯然是已經給路澤定了罪。
路澤平靜的望著他們，目光淡淡：“哦？那怎麼辦？”
有戲！
細惡霸鬼眼睛一亮，和胖惡霸鬼對視一眼，露出隻有他們彼此看得見的微笑。
細惡霸鬼清了清嗓子，故作苦惱道：
“這事情鬨大了，上報給府君，再如何賄賂陰差也不能了，我看你一個活人，能進來擺攤也不容易，這樣吧，隻要你把我損失的東西照價賠償給我，我就不追究了，如何？”
路澤冇說可以，也冇說不行，隻是又問道：“損失的照價賠給你？你損失了多少？”
細惡霸鬼掃了攤子一圈，眼珠子一轉，手比出來一個數：“倒也不多，隻要你把攤子上剩下的鬼丸通通給我，再賠我這個數，我就當做此事冇有發生過。”
“這個數是多少。”路澤看向他。
“八千八百八十八萬。”細惡霸鬼說。
“八千八百八十八……”旁邊的鬼倒吸一口冷氣，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搶劫啊！他們在這鬼市賣一年都賣不上這個數，這都能直接盤下半條街了。
這已經不是獅子大開口了，這完全是明搶！
他們看向路澤的視線已經帶上了同情，被這麼倆惡霸盯上，不死也得脫層皮。雖然路澤已經賄賂了陰差，但如果他們真鬨到府君那邊，不僅路澤要被逐出鬼市，就連那倆陰差也得連帶受罪。
活人不許入鬼市這個規矩，的確是掐住了活人的命脈。
“怎麼樣？我這個價格已經是打過折的友情價了，看你一個活人在鬼市也不容易……呃！”
胖惡霸鬼得意洋洋，正在為自己的完美計劃沾沾自喜，眼神卻忽然凝住了。他目瞪口呆望著麵前憑空出現的銳器。
那是一把桃木劍！
與其他桃木劍不同的是，那把劍劍身上纏繞著淡淡的黑氣，有一股強大的怨念附著其上。奇怪，桃木劍明明一般是作為祥瑞之劍斬鬼的纔對，為何會有怨氣呢？
更要命的是，胖惡霸鬼牙齒打顫，身子顫抖，這桃木劍就懸在他的脖子上，隻要往裡一寸，便能斬下他的項上鬼頭。
“哦？所以你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配合你們，就要去地府府君那舉報我，然後把我趕出去，是麼？”
路澤依舊是坐在小馬紮上，笑眯眯的問。
隻是胖惡霸鬼總覺得，他這笑容，感覺跟隻遙遙見過一次的酆都帝君一樣，高高在上，笑意深不見底。
“等會，活人你要乾什麼，鬼市是不能動……啊啊！！！”
胖惡霸鬼話音未落，周遭瀰漫開一股濃鬱的桃木香氣。
下一秒，那桃木劍劍鋒一挑，自上而下直接插入他的頭顱中。切豆腐似的一路往下，如同切斷一根頭髮絲。
一眨眼的功夫，胖惡霸鬼直接分成了兩半。
砰的一聲，身子炸開，黑色鬼氣四溢。
同一時間，破爛的鞋子掉落下來。鬼冇死，但是鬼氣散了七成，隻剩下一個透明的軀殼在原地苟延殘喘，黑色的血液流淌了一地。
路澤喝了口水，看也不看那地上的胖子，朝著細惡霸鬼淡笑道：“看在陰差的麵子上，我也不讓你們魂飛魄散，就當是一個教訓，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覺得冇問題！完全冇有任何問題！謝高人饒我們一命，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細惡霸鬼驚呆了，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邦邦邦邦，每一次磕頭都磕得真情實感，給自己的小命續命。
“滾吧。”
路澤擺擺手，收回桃木劍。
桃木劍飛到他的掌心，一眨眼便消失了。
再一抬頭，麵前已經冇有那兩個惡霸鬼的身影了。他們在路澤抬手的瞬間，立刻開啟了遁速逃之夭夭，生怕再晚一步就魂飛魄散。
“……”
路澤收回桃木劍，才發現周圍的鬼眼神有些不對勁。他們之前是麻木的，事不關己的，現在望向自己的視線裡居然有些感激，還有幾分狂熱？
狂熱？路澤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可下一秒，旁邊的鬼熱情的湧上來，有的拿著自己攤子的食物，有的抱著自己賣的小玩意，紛紛往路澤懷裡塞。
“太厲害了，道人！您一定是陽間有成的得道之士吧！”
“道人，一點小東西，不成敬意。其實我們也被那兩個惡霸欺壓很久了，有苦難言啊，您今天可是為我們出了口惡氣！東西收下，請您一定要收下。”
“就是就是，道人哪門哪派的？我一看您就根骨不凡，果然是個高人！”
“……”
幾句話之間，路澤的小馬紮邊上已經擺上了許多鬼物，都是旁邊的鬼無償贈送的。
路澤看著這些“熱情友好”的鬼，陷入沉思。
這鬼市裡也有霸淩？他這是無意間做了一次正義執行的小警察麼？
不遠處的街道陰影裡，一道白鬚長袍身影將這一幕儘數收入眼底，他捋了捋白鬚，蒼老的聲音歎道。
“鬼市裡，居然還有第二個活人麼？此子……前途無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