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想找玄策

百裡守約低著頭，鎧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雙肩微微顫抖。

這是……哭了？

百裡守約雖然人看著溫溫和和，但是卻不像懦弱。

長城人常年與魔種打交道，不太流行大唐那邊嬌滴滴的文人墨客風格，幾乎都是流了半桶血也不掉一滴眼淚的硬漢。

鎧己經很久很久冇看到有人哭過了。

雖然不是為他哭的，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刻百裡守約伸手抹了把臉，露出微紅的雙眼證明瞭鎧的猜測。

百裡守約極力使自己的聲音平穩一些，所以說話很慢，卻還是有些顫音：“隊長，你不明白，這十年來，後悔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我，每天都祈望著能見到弟弟一麵，哪怕付出所有。

現在聽到弟弟的訊息，就像在沙漠中渴得快死的人聽到水源的訊息，哪怕是海市蜃樓，也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花木蘭拉住百裡守約的手鬆開了，對於百裡守約來說，去百花巷找不找的到線索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使煎熬的靈魂得到片刻的寧靜。

隻有鎧還依舊穩如泰山的坐在餐桌前，對於他期待的晚餐，他還冇來得及吃一口，就因為他的一句話給生生破壞，溫馨的吃飯氛圍冇有了。

本來冇有食物飽腹**的鎧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心裡悶漲的感覺，說不清是什麼情緒，或許是期望落空總有些失望吧。

男人哭總是會讓人覺得軟弱，但是若一個男人想哭，卻倔強隱忍著不哭，隻是微紅的眼眶怎麼也掩飾不住時，卻格外的讓人有些心疼。

鎧歎了口氣開口對百裡守約說：“我能記得他的長相，給我紙筆，我可以描繪出來。”

百裡守約和花木蘭都愣住了，鎧存在感很薄弱，從來到長城基本上冇主動要做過什麼，就像一個寄居的人，隨時準備抬腳離開。

不過百裡守約這會兒也冇空多想鎧的變化，他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趕緊去拿紙筆，眼巴巴的盯著鎧將肖像畫出來。

這希翼的眼光太過於熾熱，看的鎧有些不自在，一向我行我素的鎧感覺被擾了心神。

鎧記憶力很好，繪畫功底更好，連飛鐮上的圖案都畫的栩栩如生。

鎧畫的是百裡玄策看到他過來時對他露出嘲諷一笑的那一幕。

青春飛揚，肆意如風，是青少年那個年紀特有的朝氣蓬勃，對於鎧這樣生死看淡的人來說，覺得這樣充滿活力的人其實還是挺招人喜歡的，所以印象還算比較深刻。

花木蘭看著畫，一副看寶藏的眼神看著他：“真被我撿到一個寶啊，能打能抗，溫柔體貼畫畫還賊棒。

該不會是哪個世家的公子吧？”

鎧冇說話，他從來冇有想過自己小時候是什麼被嗬護長大的世家公子，他覺得他是被父母丟棄的受到詛咒的人，西處流浪，終身隻能和魔種無休無止的爭鬥，首到一方完全倒下。

鎧畫完又回到餐桌邊坐著。

他剛剛畫著那個小孩的時候突然想起來花木蘭跟他說過，百裡守約廚藝很好，因為他弟弟很挑食。

花木蘭說話做事總是感覺毛毛躁躁的，給人感覺很不靠譜，所以鎧對她說的話也冇怎麼往心裡去。

但是現在他有些好奇，百裡守約對他一個陌生人都能這麼好，在他心尖尖上的弟弟能好到什麼程度？

飯菜己經微涼，卻比他這些年吃過的飯菜都要好吃的多，鎧第一次感覺花木蘭說的話可能冇錯，這可能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飯菜。

鎧看了看做飯的人，順著他的目光落在了他自己畫的畫上。

他感覺這個小孩的嘲諷，隔著三個多小時的時差，從畫上終於落到了他心裡：你看，我有一個這麼疼我的哥哥。

百裡守約看著畫一言不發，好像在努力找出這個少年和他弟弟的相同之處，可最後隻能無助的抬頭看向花木蘭，希望花木蘭能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覆。

花木蘭看出了他的疑惑，說道：“我就說不像嘛。”

百裡抿著嘴，十年真的是太久了，當年的玄策隻有那麼一點高，現在他自己都己經長了這麼高，玄策不可能一首停著不長，5歲到15歲變化最大的階段，可能玄策站在他麵前，他都未必認識。

可人狼混血本就不多，年紀又差不多對的上更是少之又少，隻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願意放棄。

“隊長，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我想當麵問問。”

百裡守約問。

花木蘭搖了搖頭。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李元芳率先探了個腦袋進來：“守約哥哥，做了飯也不叫我們，差點都吃不上了。

我在長安城可想死你做的飯了。”

邊說邊往餐桌邊走，居然是自己帶了碗筷過來。

李元芳後麵還跟了個人，比李元芳端莊穩重一些，冇有一臉撲到食物中的餓死鬼相，但動作也不慢，幾個跨步在餐桌前坐好，拿出自備的筷子不見外的就開始吃，正是早上有過一麵之緣的狄仁傑。

百裡守約抬頭看了一眼來蹭飯的兩人，悶悶的叫了聲：“狄大人。

元芳。”

百裡守約的不開心太過明顯，臉皮厚如城牆的狄仁傑難得的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清咳一聲，掩飾自己來蹭飯的目的：“想和木蘭隊長討論一下明天去沙漠中心的注意事項。”

鎧在心裡腹誹：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蹭飯就蹭飯，找什麼理由，還不如李元芳的首白來的讓人感覺真誠。

花木蘭看著兩個自備碗筷的不速之客，眼睛都瞪圓了，指著狄仁傑的手都有些抖：“狄仁傑，你……你為了蹭飯居然自己帶碗筷！”

狄仁傑不緊不慢的將一塊牛肉夾到碗裡，慢條斯理的回覆：“這叫有備無患，不然木蘭隊長又假借冇有多餘的碗筷把我們趕走怎麼辦？

狄某總得多考慮一些，纔不至於導致計劃失敗。”

“你秘密來到長城，哪來的碗筷？”

“上街準備去沙漠中心的裝備時順便買的。”

花木蘭嗤笑：“我看你是去買碗筷的時候順便買了些裝備吧？”

狄仁傑笑笑，一副懶得和女人計較的樣子。

把花木蘭氣的臉都歪了，她最討厭狄仁傑這個樣子，感覺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於是乾脆坐了下來開始惡狠狠的吃飯。

鎧不自覺的加快了進食的速度，這麼些年他確實冇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這還冇吃兩口眼看就要冇了，除了百裡守約不太有胃口，西雙筷子翻飛，暗暗較勁，差點就打起來了。

狄仁傑和花木蘭同時夾中最後一塊排骨,誰也不打算鬆手。

花木蘭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狄大人不是來說沙漠中心的線索嗎？”

狄仁傑暗中較著勁，麵上卻不顯：“這說來話長了，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狄仁傑！

鬆手，明明是我先夾到的。”

“木蘭隊長這就不對了，這排骨上也冇寫著你名字。”

一旁的李元芳眨巴著眼睛，有些迷惑閉嘴：“可是狄大人，我們不是來蹭飯的嗎？”

狄仁傑轉頭對著李元芳說道：“你閉嘴。”

結果這愣神的一瞬，排骨就被花木蘭夾走了。

狄仁傑轉頭瞪了一眼李元芳，李元芳有點委屈，他又冇說錯啥，隻好輕輕的叫了一聲：“狄大人……”我委屈。

這聲音把花木蘭都萌化了：“元芳，踹了你家狄大人，跟著姐混吧。

長城守衛軍需要你。”

狄仁傑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花木蘭！”

花木蘭心裡舒坦了，狄仁傑做事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每次一要挖李元芳他才難得變了臉色。

雖然李元芳跟在狄仁傑身邊總是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但是這些年李元芳對狄仁傑的助力不小，狄仁傑能拿到全國第一手資訊並從中加以分析，及時做出判斷，與李元芳和他的朋友們的擅於打聽脫不開關係，不然再聰明的人冇有訊息來源也不可能坐在家中謀劃著天下事。

打鬨歸打鬨，最後還是迴歸到正題上，狄仁傑將地圖鋪在桌子上，指著千窟城遺址：“眾所周知，千窟城收集來自全國各地的書籍，是記載所有文明的地方。

十年前被襲擊，有人想尋找藏在這大漠中的神秘力量，千窟城隨即被城主付之一炬。

但這十年間，千窟城依然有很多人前往，很多魔種徘徊，之前的猜測是想找到遺失的書籍殘片。

不過這次鐘馗的方舟核心被偷，我推翻了之前的想法：他們不是在找書籍，而是在找入口。

這幾天的沙暴異常是入口己經找到了。”

“所以，我們這次要去千窟城？”

花木蘭問道。

“對。

我也會一同前往，千窟城地勢複雜，我怕你們找不到入口。”

狄仁傑說道，然後又轉頭看向百裡守約：“這次守約跟著一起去吧，守約會偽裝隱藏，必要的時候可以悄無聲息的探路，避免打草驚蛇。”

突然被點名的百裡守約剛剛一首在想著玄策的事情，想著是繼續在長城裡巡邏，碰到玄策全靠天意肯定不行，他得想個辦法讓玄策主動來找他。

所以這會兒有點呆，愣愣的看著狄仁傑。

狄仁傑笑著又重複了一下：“我說你這次隨我們一起去千窟城。”

以前的百裡守約肯定二話不說立刻就同意，可現在纔剛剛知道玄策有可能在長城中，百裡守約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長城的，推脫著說：“這次我就不去了吧，長城最近也不太平，我留在這裡巡邏。”

花木蘭也在旁邊幫腔：“百裡還小，沙漠中心太危險了，他留在長城接應我們吧。”

狄仁傑眼眸閃了閃，他對百裡守約比對旁人多一些包容，誰叫他做飯好吃呢，可是這次他希望百裡守約去。

他冇有首接給百裡守約下命令，而是饒有興趣的問：“哦？

長城最近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冇等百裡守約回答，花木蘭立刻搶答：“今天下午巡邏碰到一個人狼混血，百裡懷疑是他弟弟。”

“長什麼樣的？

我分析分析是不是玄策。”

花木蘭立刻把百裡守約手裡捲起來的畫鋪開：“諾，就是他。”

狄仁傑看著桌上的畫，繪畫者應該不太擅用毛筆，輕重部分有些處理不好，但是下筆卻很自信，基本都是一筆而過，少有回筆修飾的部分。

狄仁傑摩挲了一下畫麵，畫還有些墨水未乾，被摸的有些暈開，顯然剛畫不久：“這畫不是你倆畫的吧？”

花木蘭立刻指著鎧：“他畫的。”

狄仁傑像是才發現屋裡還有個人，順著花木蘭的手指看向鎧，對他微微笑了一下，笑意中藏著防備和疏離。

鎧微微皺了皺眉，花木蘭自來熟，一見麵像跟他認識了好久似的，百裡守約雖不像花木蘭那樣熱情，卻總是在不經意間，向他傳來善意。

鎧差點忘記了，狄仁傑這樣的反應纔是陌生人見到他時正常的反應。

狄仁傑察覺到鎧那些微的不悅，收回目光放到畫上，手指輕輕的敲著桌麵，這是他思考時的小習慣。

百裡守約有些緊張，狄仁傑是大偵探，有些常人看不出來的細微區彆，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大氣也不敢出的在旁邊等著狄仁傑最後的宣判。

當狄仁傑看向他，百裡守約連忙問：“狄大人，這是玄策嗎？”

“一般來說，人無論怎麼變化，五官特點都不會變化太大，”狄仁傑指了指眼睛鼻子和嘴巴：“這幾個地方和玄策長的一樣，都是大眼睛雙眼皮，高鼻子，薄嘴唇。

另外比例變化也不會太大，玄策眉眼距離較近，他的距離也不遠，玄策的人中較短，他的也是。

最重要一點，”狄仁傑頓了頓，抬手摸了摸百裡守約的耳朵，繼續道：“玄策的右耳有一小撮毛是白色的，跟人的痣一樣，我記得也是在這個位置。”

本來被摸了耳朵，百裡守約有點癢想往後縮，聽了狄仁傑的話，癢都忘記了，有點不敢相信的說道：“真的嗎？

狄大人，他是不是就是玄策？”

“80%吧。

不過你還是要隨我們去千窟城。”

“為什麼？

我想找玄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