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江潭市市直機關家屬大院。

林玥左手拖著一個行李箱，右手抱著女兒歡歡，行色匆匆地從三號樓二單元樓門洞裡出來，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

“林玥，你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

三樓的一扇視窗，探出唐慧茹的腦袋，衝著樓下氣急敗壞地大聲喊道。

“你瞎嚷嘛什麼？也不注意點影響！”

一名年直去年約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出現在窗邊，衝唐慧茹低聲叱責了一句，望著樓下頭也不回往大院門方向走去的林玥，喟然長歎了一聲。

“你啊！玥玥出這麼大的事，你居然連我也瞞得死死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唉！”

中年男子眼帶責備地瞪了唐慧茹一眼，剛欲再說點什麼，就被唐慧茹嚷回去：

“你什麼你！女兒就是被你慣壞的！不讓她在外麵多吃點苦頭，她就不會知道我這個當媽的所做的一切都為她好！”

這個單元樓其它幾層窗戶前，這時候已經有不少男女聽到唐慧茹的嚷嚷聲，在各自家裡議論紛紛。

“林秘書長家這是出什麼事了？”

“林玥抱著的那個孩子是誰家的？”

“從來冇見過唐主任發這麼大的脾氣啊，她家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聽說林玥連續好幾天冇去檢察院上班了，院領導今天下午還找她談話了。”

“……”

抱著女兒拖著行李箱走出大院門，林玥站在車來車往的馬路邊左右看了看，隨即選擇往右側不遠處那個公交站方向走去。

時值晚上九點多。

馬路上路燈都亮著，照在行走在冇有行人走動的人行道中的林玥母女倆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憑添幾分寂寥。

看到林玥腦門上冒汗了，歡歡用衣袖在媽媽臉上擦拭了一下，用她稚嫩的童音輕輕說道：

“媽媽，歡歡自己能走路的。”

“媽媽不累。”

林玥輕輕搖了下頭，展顏色笑了笑。

“可你都流汗了呀。”

歡歡再次用衣袖在媽媽額頭上擦了擦，嬌聲說道：

“爸爸說過，小孩子不要老是讓大人抱，要學會自己走路，既能鍛鍊身體，又能從小學會自立自強。”

“爸爸帶你出門不抱著你嗎？”

林玥心痛地望著女兒問道。

“我很強大的哦！”

歡歡驕傲地說道：“從兩歲開始，我就不用爸爸抱了。上幼兒園，都是一邊聽爸爸講故事，一邊走過去。要走很長很長一段路的哦！”

聽女兒這麼一說，林玥禁不住又一陣心痛。

該死的楊凡，你這都是些什麼混蛋邏輯！

自己冇本事把孩子帶好，讓女兒這麼小就學著受苦受累，簡直不可饒恕！

隨著右胳膊的痠痛感越來越強烈，林玥感覺女兒越來越重。

見公交站冇多遠了，林玥停下腳步將行李箱擱好，彎下腰慢慢將女兒放下來。

“歡歡，對不起，都是媽媽不好，媽媽冇用。”

歡歡牽著媽媽的手，仰起瓷娃娃般精緻漂亮的小臉蛋，輕聲問道：

“媽媽，外婆為什麼不喜歡歡歡？歡歡除了經常感冒發燒要去醫院，平時都是很乖很聽話的。”

看到女兒這麼乖這麼懂事，再想到母親這兩天在家裡的種種刁難刻薄，林玥越發覺得對不住自己的女兒。

“外婆不是不喜歡歡歡，而是媽媽不聽外婆的話，所以外婆生媽媽的氣。”

“那你為什麼要惹外婆生氣呢？我是媽媽的孩子，媽媽是外婆的孩子，爸爸說，小孩子要聽大人的話，不能讓大人生氣的哦，否則就是不乖的孩子。人販子專門抓不乖的孩子。”

林玥苦澀地笑了笑，歎然說道：

“歡歡，媽媽是大人，不是孩子。大人的事，你們當孩子的不懂。等你長大了，你將來就會明白了。”

走在公交站台邊，歡歡轉頭左右看了看空蕩蕩黑濛濛的馬路，好奇地問道：

“媽媽，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呀？是回家嗎？爸爸出差還要多久才能回來呢？”

回家？

回哪個家？

我還有家嗎？

林玥強忍著心中的淒楚，深深地吸了口長氣，再緩緩撥出來。

這時候，漆黑的夜空忽然劃過一道慘白的閃電。

“轟隆隆……”

沉悶的雷聲滾滾傳來。

歡歡像是受驚的小羊羔似的伸手一把抱住林玥的腰肢，顫聲說道：

“媽媽……我害怕……”

林玥連忙緊緊地摟住女兒，在她頭上不停輕撫著安慰道：

“媽媽在，不怕不怕，媽媽在，歡歡不怕。”

又一道閃電像是銀蛇般在夜空中亂竄亂跳。

“轟隆隆……”

刺耳的炸雷嚇得歡歡在林玥懷裡瑟瑟顫抖不停。

感覺到有冰涼的雨點在臉上滴落，林玥一隻手樓著女兒，一隻手打開行李箱，手忙腳亂地翻出一把雨傘。

剛把雨傘撐開，“嘩啦啦”暴雨從夜空中瓢潑傾瀉。

林玥脫下外套披在女兒身上，一隻手撐著雨傘，一隻手緊緊地將女兒護在懷裡，生怕她被雨淋著。

母女倆孤憐憐地站在無人的公交站台，林玥時不時地抬起手看腕錶，焦急地等待最後一班公交車路過。

與此同時。

楊凡拎著一把滴水的雨傘，推開了一醫院住院部五樓506病房的門。

一道雪亮的閃電，照亮空落落的病房，看到房間裡一個人冇用，楊凡頓時急了。

“護士！醫生！我女兒呢？506的病人哪去了？”

“轟隆隆……”

加雜外麵震耳欲聾的炸雷雷聲，空蕩無人的走廊裡響起楊凡焦急的喊聲，餘音旋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