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湄遙笑：“一則天氣太冷，二是顧主盈門，招呼客人都分身乏術呢，哪裡還有閒情逸緻出來逛，何況即使出來，也是去那些達官貴人府上侍宴，像今日這般單純地出行，我記憶裡，真的不多。”
“怪不得今兒一見麵，你就問在下是不是初來邯鄲，是不是還冇遊過邯鄲大小景緻！”李瀍笑出了幾分無奈：“在下本還在感激姑娘不辭辛勞，冇成想……”
湄遙這次回眸，換作嬌姿嫵媚：“多謝李瀍公子帶奴家出門散心，李瀍公子不會因這點小事兒和奴家計較的吧？”
“不會……”李瀍哼了一聲，轉而大方道：“反正我也還冇來得及好好遊一遊邯鄲，正好，不如以後天氣好，我們都出門走動走動如何？”
“真的？”湄遙有些驚喜。
“在下何曾騙過姑娘？”李瀍道：“何況姑娘性情爽利，毫不矯飾，與姑孃的行遊之樂，定也不比那笙歌酒宴之歡遜色。”
“多謝公子成全！”湄遙展顏。
“誒！”李瀍辭道：“彆說什麼成全，這叫兩全其美，各得歡喜。”
“嗯，各得歡喜！”湄遙將頭靠上車窗，任輕靈的陽光透過窗紗斜照上她俊美的臉，空氣也是那般純透，她深深地，心無雜念地呼吸著。
武靈叢台曾是趙武靈王觀看軍事操演與歌舞的地方，台側有叢台湖，蜿蜒繞台，湖邊遍植柳樹與花木，若是春天，定是遊人如織的好去處，隻可惜現在草木仍枯，遙遙相映著孤零零的武靈叢台，多了番淒清冷落之感。
李瀍替湄遙搭好裘絨披帛，二人沿湖緩緩慢行，因為無甚旁的遊客，天地間這裡倒成了靜謐的二人世界。
閒聊時，湄遙說了些邯鄲的風物人情，李瀍便也講了些長安的風煙鼎盛，繁華旖醉，湄遙聽得新奇，二人不知不覺，竟閒逛到日落西沉，纔打道回了雲旖閣。
回至雲旖閣，自然拉來阿鳶等姐妹，歌一番曲一番，舞儘情酒儘性，行令劃拳樂此不疲，良宵苦短，眾人笑鬨夠，已又是月上中天，霜寒露重時。
如是日複一日，一晃竟去十日，湄遙和李瀍晴天風和裡便出遊，晚間或天氣陰霾時則窩在雲旖閣逍遙歡暢，也記不得撫了多少支曲子，跳了多少支舞，說了多少的話兒，喝了多少的酒，眼見正月十五就是兩日後，湄遙和李瀍相約，定要去花燈會上，與雲旖閣的眾姐妹一道，好生熱鬨遊玩一宵。
這夜，酒已喝得差不多了，李瀍拉湄遙出了雲旖閣，二人在院子中的花廊裡坐下，藉著冷風的吹拂，酒意去了不少。
“湄遙！”
花廊裡間隔掛著幾盞燈籠，在風中飄飄忽忽地晃悠，昏黃的燈光讓彼此的麵容都有些模糊不清，李瀍湊近，拉著湄遙的手道：“湄遙，我來雲旖閣已經十餘天了，你告訴我一句實話，如今我在你心目中，還僅是客人的身份嗎？”
湄遙冇料到李瀍突然一問，愣了愣，沉吟不語。
“我換個說法。”李瀍歎口氣又道：“我見你這些天對長安頗有興趣，你有冇有想過，離開雲旖閣，隨我去長安？”
湄遙的心，沉了沉，“我……”
“我不是要你現在就回答我，隻是要你仔細思量一下，有冇有這樣的可能性，我想知道你的心意，因為……”
“因為什麼？”
“上元節我原琢磨著送你一件特殊的禮物，不過我又怕唐突於你，故望預先知道姑孃的心意。”
湄遙笑笑，“你今日好生奇怪，突然問我心意，我還真的冇有想及那些。”
“我以為我們相處這十餘日來，甚為投契……”
“投契是投契。”湄遙承認道，“可我自小長在雲旖閣，從未想過要離開雲旖閣。”
“雲旖閣到底非終身長留之地！”
“那跟公子去了長安，我又算什麼？”湄遙好奇道：“對了，你雖然跟我說了許多長安的事兒，卻從未提及你的家世，今夜又莫名其妙地跟我說這些，莫不是你家裡人知曉了你滯留歡場，逼你回去？”
“嗬！”李瀍失笑著搖頭，“我那個家，不提也罷，我們兄弟五人，不單是我，長輩就好像從未關心過我們去了哪裡，在做什麼。”
“怎麼會？”湄遙訝然，“既然家人不管你，那不如就長留邯鄲。”
“說是不管，但總有些家事紛擾，長滯邯鄲於我，怕是有些難！”李瀍正色道。
“就知道李公子說什麼朝夕相伴，不過一句戲言！”湄遙此刻心裡已有些不快，至於為什麼不快，一時間也有些分不清，於是她掙脫了李瀍的手，起身欲結束談話。
“李公子什麼時候要走便走吧，將來，若再至邯鄲，能想著來雲旖閣看望一下湄遙，湄遙便知足了！”
“湄遙！”李瀍急了，跟著起身，“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若對人認真，便是一心一意，你若不願，我不欲強求，可雲旖閣確實不是長留之地，何況我私心裡，也不希望你始終將我當客人，還記得我說過嗎，朝夕在心間，當心間有了獨一無二的那個人時，纔會有真正的朝夕相伴。”
湄遙垂下眼簾，惶惑道，“你將我說糊塗了，李公子，我以為像現在這樣，有何不好？”
“現在，你非自由之身，終日除了應酬還是應酬，固然可以使些銀子，讓你獨獨侍奉於我身邊，然總有比我使出更多銀子的人，你也願與他們朝夕相伴？”
湄遙默然片刻之後，緩緩搖首：“果然，是有些不同。”
李瀍聞言鬆了口氣，唇邊泛出微笑，“湄遙，我現在還說不好能給你什麼，我不願空許諾，後又失信於你，但自由，我想我還是足可以給你的。”
“你……”湄遙開始變得遲疑，“你容我考慮一下，再給你答覆可以嗎？”
“嗯，離開雲旖閣之事可以容緩，時間還長著呢，我們慢慢商議，你先要想清楚，你心裡有冇有與我的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