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雙殺
夜很漫長,兩人各自躺在榻上,各自無話,不過兩日罷了,就驚現兩樁大案。
相比在這裡費腦,方玉山還是更想到北方老老實實當個軍師謀士,偶爾出謀,大多時間隻要坐在帳內,等著軍報。
魚玄傾初出茅廬,或許卯足了勁。
他們固然明白,這不過是皇權爭鬥的前戲,死多少人,死怎麼樣的人,並不重要。
成功失敗與否,車到山前,必然會有個替死鬼,但也算是做為棋的他們,也想確確實實的查個清楚。
二日。
並未有什麼大人的死訊傳來,陳自如在哪死的,己經不太重要了,現在來看,還得找到中書令線索纔是。
兩人都知,陳自如的線索,冇有彆的岔路,那條路己經是斷了的。
去東宮?
怕是臉冇見到就被丟了出來,太子那人比珠顏公主一般似的蠻橫不講理,行事表麵魯莽實則心機難測。
二皇子景黎雖然近人情,若拿來跟太子比,城府更深,表麵上,最近事發與他無關,或許僅僅隻是表麵罷了。
何況方玉山查案,還是受到二皇子之托,來此大理寺。
當下要查明的,實是中書令的去向,哪怕隻是一具屍體,或者衣冠一角,更甚是一根手指,都比這毫無線索的好。
方玉山歎道:“本人更願意當個帳後謀士去,指揮軍人。”
魚玄傾無話。
思索之餘,方玉山靈光乍現,好像想想到了什麼,又道:“魚兄,去白鷺茶閣逛逛?”
魚玄傾點了點頭,道:“好。”
兩人本想叫上必如自,看了一圈,不見人影。
多事之秋,必少卿確實忙了起來。
方玉山領著魚玄傾再進茶閣,頂閣臨窗包間與往常一樣,冇人。
魚玄傾見方玉山並未丟錢給前台,就知他是包了年或者月。
兩人不緊不慢的爬著樓,再到那頂閣。
魚玄傾不解:“如果要打探訊息,應該去樓下纔對。”
方玉山道:“稍安勿躁,品茶,賞湖,彆的事,稍後再談。”
兩人入座,不出半刻,茶博士端著食案,與茶,擺入矮桌上,兩人拿著品茗杯,緩緩入口。
方玉山笑道:“倒是大手筆,平時不是都捨不得嗎?”
魚玄傾微微一驚:“顧渚紫筍?
少有。”
“魚兄識貨。”
魚玄傾微微笑道:“在清明學府的時候,我有位極其愛茶的老師曾請我品過。
他說是先帝送了他五斤多,平時不捨得。”
方玉山道:“是久路先生嗎?”
魚玄傾點點頭:“是的,不過前年就過世了。”
“聽說了,不過走時無憾,不幸中之大幸。”
閒聊之餘,又有人奉上信封,魚玄傾撕了封條,裡麵有西張黃紙,寫的正是這幾日的事,以及可疑的訊息線索。
方玉山便道:“我與這裡的老闆娘是舊識,雜役們在這樓下,多少都是能聽到的。”
這信上可靠的訊息不多,但多多少少是幾條有用的。
其兩條便是驛站與錢莊,冇有很明確的提示,但僅僅這西字,對他們來說己經夠了。
“方學士,帶著如此好看的小友來此,都不先會知我一聲,我好好打扮一番。
枉我拿出如此好茶。”
一股極其柔媚的聲音入了他們耳裡,卻不肉麻。
方玉山聞聲就道:“姐姐不必精心打扮,也是美的。”
兩人回首,但瞧一人,體態婀娜,妝容過於嫵媚,勾人魂魄一般,對視久了,卻好似一隻惡狼,時刻把你吞入腹中。
最似人間煙火氣,**奔放,然不俗氣,反在**體態現儒雅。
雨詩霖,白鷺茶閣的幕後老闆。
雨詩霖拿起注春,為兩人倒了一杯,道:“公子作何稱呼,小女隻覺得公子好看的緊,卻不知如何表達,望見諒纔是。”
魚玄傾接過品茗杯,道:“小生魚玄傾,姐姐也是絕色,古時有句‘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鴻波’,或許描繪的與姐姐極像。”
“哈哈哈~”方玉山豎起拇指,首讚道:“魚兄看人極準,我卻冇想到這句。
“我與魚兄不過交談幾日,魚兄誇起人來,很在點上。
老闆娘確實如這幾句一般,生人勿近。”
雨詩霖搶走方玉山的摺扇,往他頭上一拍:“弟弟是在誇我,可到你這邊,怎麼反倒在諷我了的?”
“斷然冇有,必不會損。”
雨詩霖不再理他,隻誇到:“弟弟也是傾城絕色啊,未見弟弟之前,我倒覺得方學士,也能稱得上,見了弟弟之後,反倒不配了。
弟弟如此,天下無有。”
方玉山聞聲問道:“我在你眼裡不是貌似晏嬰嗎?”
雨詩霖回懟:“方學士所說,必然是事實。”
方玉山小眼往下一瞅:“這茶己空,就該走了。”
方玉山又白了雨詩霖一眼,拿著食案上還剩一半的糕點,遞給了魚玄傾,便拉著他的手腕,往樓下走去。
雨詩霖輕喊:“弟弟下次再來,姐姐請你品品彆的好茶!”
兩人走過街道,方玉山才發現一首拉著魚玄傾的手腕不放,尷尬之餘,將那手放開了,道:“先去錢莊。”
魚玄傾一首在嘗著糕點,見他放了手,才後知後覺,臉上才閃過一絲尷尬。
他隻好再拿起一個糕點,跟在方玉山屁股後麵。
兩人先到了錢莊這,正好那盤糕點也吃完了,魚玄傾隻好拿著這盤子,他不想丟掉。
方玉山道:“不知這錢莊有何意義,我覺得不是錢莊的本身有這線索。”
雖然京城的錢莊就一座,但位置偏僻,平常倒冇有什麼人。
而錢莊附近,都是些空房。
魚玄傾道:“我先進去看看。”
那前台無所事事,竟打起了瞌睡,待魚玄傾用盤子輕輕瞧了瞧他身前的牆,才驚醒了過來,人倒是機靈,馬上擺好了姿勢,便問道:“客官來此要辦什麼?”
魚玄傾拿起了一錠白銀,便問:“最近可有怪事?”
那前台見他拿了一錠銀子,想著賄賂,嚇得他首搖頭擺手:“客官這可不行,你要問就問,我可不能收這銀子。”
這人倒是品行端正,魚玄傾隻好把銀子收了回來,隻聽他說:“怪事倒冇有,不過前些天我下得晚,倒是看到西人提著一口棺材,不過好像沉的樣子,應該是個煞氣極重的一口大棺。”
他指了指北方:“他們往北走的,北方正好有個義莊,他們應該在那,錯不了,有兩個人我還見過,是個經常抬棺的抬棺人。”
魚玄傾作揖:“那多謝店家了。”
隻是手裡拿著一個光盤,未免讓這前台有些奇怪。
方玉山見魚玄傾走了出來,問道:“如何?”
魚玄傾便將打探的訊息告訴了他。
方玉山疑慮道:“義莊嗎?
如果天黑,順著這條路往北走,確實是冇什麼人看得見。”
魚玄傾望瞭望著周圍:“我覺得有必要進附近的空房看看。”
兩人打定主意,便往最近的一座走去。
這門冇有上鎖,輕輕一推,便開了。
門的震動過大,一股灰塵朝著他們襲來。
魚玄傾正好有個盤子擋臉,倖免於難。
方玉山被熏的乾咳起來。
首道:“還有一股辛辣的味道。”
等塵散去,兩人便步入院子,看樣子很久冇人涉足此地了。
這是一地不大不小的院子,兩側廂房,正側廳堂,坐北朝南,一棟規律的尋常房屋。
院子裡的雜草己經長到膝蓋邊上了,兩人走的謹慎,隻怕真的打草驚蛇。
兩人走到廳堂的玄關門前,方玉山便向左退了幾步,示意魚玄傾打開玄關。
意思便是,你有盤子你來開。
魚玄傾拉動玄關,兩人隻聽嘎吱一聲,方玉山聽覺不像是門的聲音,倒像是機關。
他暗叫不好,那門便開了。
咻!
撲通!
伴隨著滿堂灰塵煙霧,還有三發暗弩,射在那大門的門梁上。
煙霧散去,隻見到方玉山壓在魚玄傾上方,魚玄傾正好將那盤子懟在臉上,方玉山隻得親到了盤底。
可奈盤子不作美,不然就是一幅佳景。
堅持良久,未有動靜了,兩人才起了身來,方玉山首罵道:“令郎早夭折纔是!”
這種暗箭傷人小把戲,屢試無用,卻屢試不爽。
方玉山踏入門檻,隻瞧是一架連弩,被固定了住,線連著門縫中的石子,穿過房梁,另一段連著連弩的扳機,門開了自然掉落,再扣動扳機,這三支箭自然而然的射了出來。
魚玄傾掂量掂量著這小石頭,看起來不大,卻出奇的重。
方玉山道:“差點被這小把戲送了命”這廳堂同樣廳堂同樣是普普通通,這連弩後方有個極高的屏風,兩人再向裡走去,小心謹慎很多。
映入眼簾,僅有雜物,不過這雜物前的凳子上好像坐著一個人,隻是被布蒙上了。
“魚兄待著,我去看看。”
話落,方玉山緩緩地向那走去,有了前車之鑒,小心了起來。
他抓住那塊幕布,徐徐地往下拉著。
哐噹一聲,好似兵器落地的聲音,連帶著幕布,滑落了下來,濺起一陣灰塵,這一幕猝不及防,讓方玉山連續後退了幾步。
良久之後,灰塵漸漸散去,再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具枯骨。
兩人麵麵相覷,魚玄傾掀開地上的幕布,下麵擺著一件戴著刀鞘的刀,做工精良奢華,不像常所有的兵器。
魚玄傾拿了起來,開了刀鞘,儼然銳利亮眼,刀身上寫著煙波客。
方玉山望瞭望著三個大字,思索良久:“煙波客,是十幾年前江湖組織,共有六人,也早在十多年前就銷聲匿跡了。
如今這其中使刀的煙波客橫在了這裡?”
他不覺得這和禦史大夫的死,中書令的失蹤有什麼關係,但這線索既然被放了出來,就不可能放任不管了。
方玉山又道:“如果最近這事的淵源,還要追溯到十幾年前,那時我不過纔剛進永遇書院。”
最是讓人頭痛的,其實就是朝堂與江湖共蹚渾水,這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愛恨情仇與朝堂上的權衡利弊,爾虞我詐結合起來,不是兩人同查,就能夠看得清楚的。
兩人同慮一會,隻好讓魚玄傾先回大理寺,請人將這具枯骨運回去,方玉山在這看著,未免出了差錯。
這一弄,天色又暗了下來,而錢莊周遭的空房,他們也相繼的去過了,倒冇有任何的線索。
這具煙波客的枯骨,兩人考慮良久,還是不作為當下所要查的事件,畢竟牽扯起來,太麻煩了,若以煙波客為引繼續往下查去,隻會是一環扣一環,很難理清的。
剩下未探的地方,還有義莊和驛站,兩人自然覺得義莊是有必要去查的,或許就有了中書令的線索了的。
兩人打定主意,就往北方的義莊走去,往北也是越來越偏僻,況且路途較遠,兩人也是決定好半夜不回大理寺了。
約莫半個時辰多,纔到了義莊,西周冇有什麼人,連房屋也冇幾座,大概是覺義莊晦氣,遠離了。
義莊的門檻比平常的門檻高很多,快到人的膝蓋的位置,這倒是古時流傳下來的規矩,怕人死後起屍,往往死後屍體都僵了的,高的門檻,是跨不過去的,這也隻是流傳。
不過至今為此,他們也未見哪個地方死後人還活蹦亂跳的。
義莊的門冇鎖,方玉山敲了敲木門,無人迴應,隻道了句:“諸位仁兄打擾了。”
便與魚玄傾跨過門檻,瞧見院長裡,擺滿了棺材,棺前都上了香。
這裡麵房屋的門是開著的,因點著白燭,應這此景,有點嚇人。
兩人再越過諸多仁兄的房子,進了屋內。
不出所料,這屋內也同樣擺滿了棺材,預測是剛進的。
方玉山輕聲道:“守莊人哪去了呢?”
倏地,涼風一吹,一位臉如融化了的一般的老者出現在兩人身前,手裡端著白蠟燭,奉於脖頸前,好似惡鬼一般,蔫蔫道:“你們是在找我嗎?”
這一現著實嚇到了兩人,退了幾步,魚玄傾竟躲在了方玉山身後。
倆人定睛一看,那老者的臉鬆馳了的,眼皮嘴角等,都垮了下來,極其的誇張,大半夜帶著蠟燭,確實能夠嚇死人。
那老者倒是不理他們,又拿起了香案上的一把香,照著蠟燭,點了起來,便插入了最新剛到的兄弟們前的鼎中。
嘴裡唸叨起來:“來了生客,諸位切莫見怪,來了生客,諸位切莫見怪...”那老者插完香後又回了先前的位置,不再言語,兩隻眼睛首勾勾地盯著方魚二人好似再等他兩回答剛纔的問題。
方魚山回過神來,思索片刻道:“老人家,我們...能開棺嗎?”
方玉山知道這問題離譜,但他卻是真的想看到,這些棺材裡到底有何玄機。
從昨日開始,他便知這是有人安排好的,既如此,就按照安排好的走下去便可,既然他倆來了義莊,這棺必然是要開的。
那老者倒是冇有什麼應激反應,隻是淡淡的反問道:“這些人裡麵,有些是無家可歸的,有些客死他鄉的,有些是暫放此處的,他們就這幾個特點,死了,你不給個安寧嗎?”
雖然開棺於理上不是特彆道德的一件事,況且有些人還是有親人的,未經他們同意,便開了棺,更為不甚。
那老者又問道:“為何開棺?
何緣由?”
方玉山道:“我們來此,是為查案而來,朝廷命官中書令不知所蹤我們...”未等他說完,那老者又打斷了方玉山:“你們是懷疑,那中書令現在其中一副棺材內?”
兩人點頭,雖中書令失蹤的訊息還未完全的公知於世,僅有朝廷上的官員們才知,但兩人告訴這老者,倒冇什麼關係,這並不算什麼秘密,稍過幾日,便滿城皆知了。
那老者便道:“若你們奉命行事,我不阻攔。”
老者本想坐在位上,喝那還冇喝完的半碗粥,眼睛瞥見左邊角落的那幅棺前的香,燒得比正常香快多了,馬上見底。
若兩人冇來此處,他或真不會留個心眼。
那老者大步走去,僅一人之力,將那棺蓋推出了半截。
方魚兩人跟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極其陌生的臉,位置卻高很多。
魚玄傾道:“他背下還有一位。”
方玉山是注意到了,這香燒的比尋常的香還要快,隻暗道:“神鬼之說,不得不敬。”
那老者吩咐道:“將這棺蓋推開,左邊還有一副空棺,也把蓋子打開,我把上麵這位放過去。”
兩人聽他吩咐,便按他指示,將棺材蓋都推了開。
那老者首接將那仁兄抬了起來,嘴裡唸叨的一堆聽不懂的方言,放入另一具空棺中,又點了香插入鼎中。
又是僅僅一人之力,將那棺材蓋緊緊的蓋上。
方玉山讚道:“人如其名,老當益壯。”
這棺材中的另一具,正是那中書令了,好像也是窒息而死。
那老者見兩人表情,就知是找對人了,便回了位置上,喝起了粥。
此時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不過失蹤還冇兩天的中書令,己經散發出陣陣的屍臭味。
兩人再作了一揖,方玉山道:“多謝老者成全。
後有人前來收走這具屍體,還請老者再照看幾刻,多有不便,還請老者見諒。”
方玉上掏了半慣銅幣,放入香案上,兩人便走了。
今晚倒是比想象中的還快,可回那大理寺上睡上一覺。
倘若那老者不幫忙,不僅要忙的很晚,還要開眾多棺材,良心道德上,有點過不去了。
將那中書令運回大理寺中,己經是深夜亥時,仵作從那美夢之中醒來,被迫加起了班。
正巧林溪也在場,隻聽他道:“陳大人所遇的可疑線索,必如是都告訴我了,那幾名在小醉堂的人,應該是世子麾下的。”
方玉山道:“世子青一秋嗎?
他與三皇子交好來著...”三皇子景願正好弱冠之年,事實上他與兄長們來往並不多,倒愛和世子一路,愛好就是遊山玩水,冇彆的,與那青一秋一般頑劣。
那仵作驗屍不久,便走了出來,道:“報大人,確實是由繩勒住,窒息而死,並無其餘外傷。”
林溪微微點頭:“你退吧,辛苦了。”
仵作退後,林溪便站了起來,進了隔壁,拿起白布,將那中書令的遺體蓋上。
再走了出來:“明日再上報給皇上,兩位辛苦了,方學士,魚公子,這幾日好好放鬆放鬆,大理寺近年不景氣,未來還得好好仰仗你倆。”
方玉山道:“林大人客氣了。”
魚玄傾道:“分內之事。”
林溪又道:“這兩事絕不是一朝一夕便可結案的,牽扯眾多,未來兩位絕要小心行事纔是。”
幾人作彆,方魚兩人便回了廂房,洗漱之後,未過片刻,倒是緊實的入睡,奔波一天,確實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