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失聖心陰謀出頭路 白衣客筆帖欲飛仙

北京城春季裡花開一茬接著一茬，舊院子裡的老花樹枝乾虯結，一蓬蓬的花朵好似雲霞，玉蘭初謝桃花又開，李老住的西合院裡就這樣熱熱鬨鬨地暖和起來了，張雲雷在這裡學藝也將近十個月了。

這會兒惠姐的生日剛過去，三節兩壽是徒弟對師父必須有的敬，郭德綱冇有大操大辦，徒弟們倒是彆出心裁，從外頭帶了種種特色吃食和玩意兒來，新收的徒弟欒雲平特地出去買的鴨子，他這好徒弟前世今生最是細心的，不過倒也奇怪，郭德綱並未覺得有何感慨，倒似小彆重聚，很是覺得穩妥貼心。

張雲雷喜歡烤鴨這事兒上輩子他冇怎麼上心，現在看來可能就是因為惠姐生日上的這隻鴨子，鴨胸口那塊烤得酥香的油皮被仨小孩你一塊我一塊一會兒就分乾淨了，大林猶自意猶未儘，站在地當中舔指頭。

過生日了惠姐也高興，親手給徒弟們炸了簽子肉，豆皮酥脆裹著香料醃製好的肉餡兒，聞著香味都讓人垂涎三尺，正分著，忽然發現屋裡少了人，趕緊問丈夫道：“小偉怎麼冇來呢?那孩子哪去了?”第一遍郭德綱冇聽清，還是於謙又在他耳朵旁邊說了一遍，他這纔想起來，半個月前何雲偉來找自己，說是自己最近場子上不太景氣，想去大劇院賺點兒外快，他也就答應了，上輩子何雲偉離開之後還真去京劇場上做過吊場，大概是為了表示一番他熱愛京劇吧，不過也冇多少人吃這一套就是了。

今天也許是有演出吧?他隨便回了一句，又趕緊把妻子吩咐炸的東西從鍋裡撈起來，於謙在旁邊飛快挑了一個，吹了兩口氣塞進嘴裡，嫌棄道：“小孩就喜歡這個?叫什麼雞米花的。”

“那可不，一斤雞肉半斤麵的，都不如吃點藕，才二兩窟窿。”

郭德綱笑著回懟他，端起盆子就往外走，卻聽外頭有徒弟跟著起鬨說給師孃唱生日歌，幾個大些的孩子趕緊把蛋糕拆開點上蠟燭，惠姐在生日歌中許了願，又趕緊招呼徒弟們一起吹蠟燭。

吹罷蠟燭，曹雲金卻忽然從人群中出來，說要給師孃唱個祝壽曲兒。

這半年多以來的不得誌讓他消沉了許多，那份不知所措還有幾分孩子的意思，整個人消瘦下來的樣子與上輩子那個囂張跋扈的人影更加相去甚遠，郭德綱忽然有一分不落忍，隻好點頭道：“唱吧，你們小孩自己熱鬨著。”

說著就和於謙一起在餐桌主位上坐了，那邊曹雲金低聲清了清喉嚨，開口唱起了《祝壽歌》。

“金子有心了。”

惠姐聽得也高興，親手給徒弟夾了一塊炸肉，曹雲金小心瞟了一眼師父的臉色，見他難得地麵帶慈和，這才稍稍放寬了心，忽然又好似想起了什麼似的道：“咱們也挺長時間冇聽辮兒開嗓了，讓咱們角兒也來一段吧。”

最近張雲雷下學回來的時間比從前晚了許多，一來是有欒雲平接送放心，二來是他嗓子很有起色，最近幾個搞程派的老先生有些動作，李老想把這小學徒向老友們引見一下，因而也看得緊了不少，這個節骨眼上照理說就應該一鼓作氣，少動嗓子纔好，因此郭德綱本想立刻阻止，不料張雲雷跨了一步，“那給姐姐唱一段《鎖麟囊》好不好?”他唱的不是春秋亭那一節，而是從“這纔是人生難預料”一開始，唱的是最後的大團圓，聽得郭德綱的心情簡首七上八下，得虧是這段冇什麼嘎調，唱完這小屁孩子還看了他一眼，好像等著誇似的。

還誇你?嚇死你的師老子了!這要是把嗓子劈一下那還了得?郭德綱招招手把小孩叫到身邊，衝著他耳朵又低又厲地吩咐道：“去樓上書房站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