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翌日下午。

昨日下了一天的大雪,站在這外麵,所看之處,皆是白雪皚皚,讓人眼睛都刺的有些生疼

乾都外五十裡地的丘陵間,大雪已經是到了腳踝還要高的位置,一覽過去,看不出深淺來,但在這雪地上,一座大一點的新墳呈現,上麵的白雪摻雜著新土,有些許的泥濘,在這座新墳的前麵,則是立著一塊石碑。

披著白色大氅的蕭文進,渾身上下,皆是泥土。

隨後便是緩緩跪下!

國公爺出身獵戶跟隨太祖起義,此處也算是落葉歸根了。

“來來來,這是你的,辛苦了!”

“辛苦了,這是你的!”

老人將懷裡揣著的銀兩給那些抬棺的一一下發著。

雖然下了那麼深的大雪,但卻有找不完的抬棺人,還能多賺一點。

幾名漢子穿著薄衣,將銀子放入內襯的袋裡,這纔是將肩膀上披著的棉衣給穿上,汗消生冷,若是生病,便是不值當了。

“多謝!”

幾人一一道謝,然後對視一眼,後撤一步跪在已經被踩的泥濘中,膝蓋深陷下去,隨後磕了四個頭,這纔是起身離開。

老人對著幾人的背影躬身一拜,那本就佝僂的腰部使得他揚起來的時候,身子都是晃了幾下這纔是穩住自己,轉身來到蕭文進的後麵,滿是枯槁的雙手將他披著的大氅提了提!

隨後,便是仰起頭。

提著氣,大聲喊出。

“蕭氏蕭元攜子回家了........”

聲音在這丘陵間久久迴盪,擊落了不少樹上的雪花散落下來。

少頃。

“咳咳!”

蕭文進咳了幾聲,冷氣入喉,讓他想要忍著不咳都做不到。

不過相比較小時候,他現在的身體已經是好上太多了,若是小時候那期間,這種大雪天,怕是隻能在暖房當中度過,而且還要裹著被褥。

而如今還能夠在這大雪天頂著冷風出來,不外乎是他有一次意外,使得他好像發現了這具身體,竟然比那些苦的直流口水的中藥更管用。

“公子!”

“回去吧,國公還有侯爺若是看到你這般,恐怕在天之靈,也是要擔心了!”

老人扯著沙啞的嗓子。

蕭文進點點頭,眼神盯著墓碑,冇有說什麼高大的誌向,更冇有在言其他矯情的話。

“砰!”

抬起頭來,額頭皆是泥土。

老人拉著蕭文進的手臂起來,蕭文進則反著手托著老人的手臂:“馬爺小心點纔是,你家公子雖然多病,但卻絲毫不影響這一身的武力啊。”

馬爺笑了笑擦著那因為高興而流下來的淚珠,淚珠順著那溝壑一般的皺紋中流下去,然後側頭看著那墳墓:“真想看看國公爺那高興的樣子啊。”

蕭文進冇有多說,亦步亦趨的托著馬爺走下去,隨後來到官道上,到底是乾都的官道,還不至於就對大雪不管不顧,影響了道路,而且這官道兩邊還有專門的排水渠,以及乾都有專門叫做‘清道’的民夫管理。

馬爺依舊是充當馬伕,拉著韁繩,甩了幾下的馬鞭,馬匹吃痛,拉著車子朝著乾都而去。

等回到這乾都,已經是夜幕降臨的時候了。

回到國公府,換了衣服後,不等馬爺開始做飯,他便是直接說道。

“馬爺,直接送我去皇宮吧!”

蕭文進猶記得昨日那太子李延的最後一句話,所幸現在也不過戌時,不如去一趟皇宮,而且他也有要請求聖上的。

“行!”

馬車來到宮門口,宮門口的禦林軍當即攔下,但在看到是國公府的馬車後,趕忙便是開口:“敢問裡麵坐著的可是鎮國公之孫蕭文進蕭公子?”

蕭文進撩起簾子,看著那禦林軍道:“正是在下,麻煩通報一聲,蕭文進求見陛下!”

但那禦林軍卻是恭敬道:“還請公子恕罪,某職責所在,確認一番,陛下已有旨意,公子什麼時候來宮,無需稟報,而且可坐馬車,公子請!”

禦林軍讓開宮道,低頭伸手。

不過蕭文進已經是走下了馬車,這文武百官入朝,就算是一品都要下馬走路,覲見陛下也是一樣,陛下知道他的身體,所以讓他做馬車,若是六年前,他倒也坐著馬車進去了,但如今,他還不至於真的坐馬車進去,遭人詬病,哪怕他不在乎一些言辭,但也要為他人考慮,為鎮國公這三個字考慮!

“不必了!”蕭文進擺擺手,對著禦林軍說道:“還請引路。”

這皇宮可不是隨隨便便都是能夠轉悠的,雖然他知道道路,但是讓一名禦林軍引路則更好。

走的乃是皇宮的前麵,自是冇有什麼後宮之人,走過的太監侍女,雖然不清楚蕭文進的身份,但大多數皆是停在行禮,待蕭文進走過之後纔是起身。

琉璃瓦上麵的白雪水一滴一滴凝做成珠,待撐不住的時候,這纔是脫離下去,但還未滴落在地綻開,便是融入了那在宮道兩側的排水渠當中,發出潺潺的聲音流向宮外,蕭文進雙手插在衣袖當中,身上披著的黑色的大氅,已經是拖曳在地,隨著禦林軍的腳步,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候,禦林軍這纔是停下。

“蕭公子,前麵便是太極殿,吾隻能送公子到這了!”

這禦林軍對著蕭文進拱手,蕭文進還禮:“麻煩了!”

禦林軍也冇有在故作客氣一番,點頭離去。

蕭文進順著廊道來到太極殿的下麵,抬頭望著那九十九台階之上的太極殿,撥出一口白氣,提著大氅一步步走上去,而門口的太監,自然便是禦前太監,是識得蕭文進的,畢竟這幾年,當今的陛下可是冇少召他進宮,這宮裡的內侍除了後宮的,都是識得的。

“見過蕭公子!”

“蕭公子且進。”

二人連忙行禮,更是曉得這蕭公子在陛下的心中,地位堪比皇子,甚至有些皇子都是比不上,單單是麵見聖上不需稟報這一條,多少皇子望塵莫及!

“陛下可還在批閱奏摺?”蕭文進詢問道,當今的聖上,勵精圖治,時常都是批閱奏摺很晚,這倒不是他聽說的,而是先前進宮,很多次聖上很晚都是在批閱奏摺。

“回蕭公子的話,是的!”內侍趕忙說道:“若是蕭公子怕打擾,可以去偏殿等待一二。”

蕭文進搖搖頭,入宮的時候,他便是清楚,不過這時辰還尚早,倒也不是非常緊要的事情,隻是求的明年開春募兵之際,參軍一事!

“我在這裡等等就行了。”

蕭文進轉身隨意的坐在台階上,望著下麵連綿不絕的亭台樓閣,從這個地方更是能夠看到皇宮之外的燈火闌珊,今夜冇有月光,若不然景色更加迷人,雖然冇有月光,但那燈火反倒是更加的明亮,星星點點,一片繁華之景。

兩個內侍也冇有多說更冇有勸說什麼,隻不過是將提著的燈火離蕭文進近了幾分。

而正因這離得近的燭火,將蕭文進坐在台階上的影子映照在了殿門上。

殿內。

乾帝抓著麵前的奏摺,一把從當中撕開,然後甩到地麵上去。

“欺人太甚!”

乾帝大吼一聲,下麵的孫德海抬眉望了一眼地麵,那奏摺非本國奏摺,更準確的說乃是一份國書!

孫德海瞄了一眼,上麵的幾行字落在眼中。

眉頭一挑,心中略有幾分的憤恨,真是好膽,這大韓王朝竟然要求大乾取消對煤的關稅?

大乾若冷,那大韓就更加的冷,對煤的需求也是無比的大,而大韓王朝產出的煤卻不多,隻能依賴大乾,而往往單單是關稅,都能讓大乾多出一大筆的收入而支出!

今年大乾,國庫本就吃緊,這大韓竟然冇有任何對等的條件,就讓大乾取消關稅,頤高氣指的態度,這是將大乾當做下屬國了不成?

不外乎今年大乾兵敗北蠻,損失慘重,更以割地才以退兵,便是覺得大乾好欺負了?

“陛下?”

“老奴這就傳長孫丞相跟戶部尚書?”

孫德海仰頭輕聲詢問著。

乾帝抬起頭,正欲點頭,卻是看到了投在殿門上的身影,急忙的從龍椅上站起,然後走下去。

“可是文進來了?”乾帝看向孫德海。

孫德海抿了下嘴,望著那影子,然後低頭道:“應該是蕭公子。”

待孫德海回答完,乾帝已經是來到了殿門口。

“吱呀!”

殿門發出聲響。

“陛下!”兩名內侍趕忙行禮。

而打開殿門的那一刻,冷風灌進來,使得乾帝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孫德海趕忙一揮手,那內侍趕忙拿來厚重披風為乾帝披上。

“文進來多久了,怎麼不進去?”

乾帝站在蕭文進坐著的台階下,不等蕭文進起身,便是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行禮作甚,你啊,外麵那麼冷,若是得了風寒豈不是雪上加霜?”

乾帝瞪著蕭文進。

蕭文進笑了笑,望著眼神如同父親一般的乾帝。

“陛下問了那麼多,讓文進都不知道該回答哪一個了。”

“不過文進也是剛來,轉身看到這場景,覺得很是好看,這纔是坐著剛看,接著就被陛下發現了。”

“這幾年,文進的身子好多了,讓陛下擔憂了,其實太過於小心,反倒會更生病。”

他不急不慢的說著。

乾帝盯著他那慘白的臉色,反倒是多了幾分的紅潤,也是冇有繼續在責怪。

“也罷,朕也是許久都冇有坐在這裡看看這乾都了。”

“且都退下吧!”

乾帝坐在蕭文進的旁邊,揮揮手道,孫德海想說什麼,但看到陛下的臉色可跟剛纔的憤怒不同,這就冇有必要硬著頭皮說了,揮揮手,諸位內侍皆是退下。

而他提著燭火遠遠的站著,弓著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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