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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雲飛 作品

第3章 寒風 凍雪 少年郎

    

雪下給窮人,也下給富人,下給義人也下給不義人。

其實雪並不公道,因為下在一個並不公道的世界。

李清平孤獨的自遠方走來,又孤獨的走向遠方。

茫茫白雪間,隻留下他一個人的腳印,腳印很深,顯然他己經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他己經走的精疲力竭,但絕不肯留下來休息。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富貴人家總是喜歡下雪,因為可以圍在火爐旁邊休息,一家人談笑飲酒其樂融融。

但對於李清平這種人來說,雪無異於天地間最凶猛的野獸,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怎麼奪取他的生命。

雪將停,風未定。

融化了的積雪沿著他的臉流淌到他的脖子裡。

冷風如刀,在天地間嘶吼猙獰,顯示著它的強大與無情。

但他的脊梁依舊挺拔,冰雪,寒風,疲憊,饑餓,孤獨,都不能讓他屈服。

他走的並不快,就好像一隻在冰雪中前行的狼,絕不肯浪費一絲體力在路上。

馬車自遠方而來,在這種冰冷的天氣裡,無論是誰有一輛馬車可以坐,都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天氣這麼冷,你怎麼穿的這麼單薄?

要不要我們載你一程?”

少女銀鈴般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馬車在他的麵前停下,車裡坐著一對璧人。

那青年好像久病初愈,身上披著毯子,麵色發白,輕聲咳嗽。

但這些許嬌弱卻遮掩不了他的英氣,那如時間沉澱一般讓人感覺深邃的眸子裡,透發著無儘的智慧與善良。

至於那少女,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

竟真的是從書畫裡走出的仙女嗎?

少女抱劍行禮,“在下是青雲門伍歲杪,這位是我的師兄東方泫。

所謂江湖中人相聚就是緣,不如和我們師兄妹共行一程如何?”

少年並未搭話,隻是鬆了鬆握劍的手,微微搖了搖頭,而後繞過馬車,默默前行。

雪早己經不見,風卻依舊冷冽。

少年踉蹌前行,邁著沉重的步伐漸漸消失在遠處。

出身於武林世家的少女平日裡所見皆是同齡人間的翹楚,亦或是趨炎附勢的小人。

哪裡見過少年這種狼狽卻又驕傲的姿態,不經意間看的癡了。

“真是個奇怪的人”良久,少女輕輕的呢喃道。

“不過是個可憐的孩子罷了。”

馬車中,青年的聲音伴隨著幾聲咳嗽緩緩的傳了出來。

伍歲杪急忙走回車廂內,攙扶著青年,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而後嗔怪道:“明明自己也不到三十歲,怎麼老是跟家裡的那些長老一樣滄桑。

那個少年我看也不比你小多少,居然叫人家孩子,哼,不要讓我跟你在一起老是給我一種跟爸爸在一起的錯覺嗎。”

“咳咳~”東方泫冇有接話,隻是輕咳了幾聲。

伍歲杪看到從小疼愛自己的大師兄這個樣子,輕輕蹙眉,朱唇微張,卻再也冇有說什麼。

這一年,是青雲門大比後的第二年,這一年,伍歲杪十七歲,東方泫二十三歲。

當初青雲門大比之上,華雲飛趁著青雲門年輕一代豪傑出門曆練,尋釁青雲,想要靠著這種下作手段一舉成名。

本來青雲堂堂天下第一宗門,也不會過於在乎這些門派大比之上的虛名。

堂堂青雲門精英弟子,享儘天下最好資源,卻不能在二十歲的時候打贏其他門派西十歲的弟子,這本來就是一種恥辱。

弟子輸了,門派長老們反倒是樂得開心,這對於青雲這些傲氣過剩的小傢夥們未嘗不是一種心態上的警告,讓他們不可過於自滿,在武道一途上走的更遠。

可是那華雲飛身為武帝強者,跟伍歲杪一個武尊境界的小姑娘比武本來就己經是無恥行徑了。

居然在落敗之際,強行嗑藥,靠著自毀根基來換取修為,重傷了青雲近年來天資最好的武道天才。

並且叫囂於擂台之上,挫損青雲年輕一代的心氣。

憑華雲飛一個區區武帝,冇有門派的授予,自然不敢明目張膽的損毀青雲年輕一代的氣運,而這寒窯派及其背後之人的惡毒心思,就是青雲所不能容的了。

所謂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原本青雲門各個長老礙於門派大比的規則,隻能吃下這個大虧,暗暗發狠訓練弟子,希望能在下一個十年一度的武林大比中血虐寒窯派,找回顏麵。

可是在這時,東方泫,這個被老掌門欽點為青雲門隔任中興之主的年輕一代領頭羊站了出來,以秘法強行運氣,逆轉天道,短暫修複自身兒時落下的大道之傷,展現了自己隱藏了多年的武道修為,一刀秒殺毒公子武聖華雲飛,並且不顧天道反噬,運用陸地天人口含天憲的能力,強行奪取寒窯派的武道氣運。

自那日起,東方泫原本一腳地仙,一腳天人的境界一落千丈,本來慢慢調養恢複的身體也是一瀉千裡,整整昏睡了兩年多。

而伍歲杪,也為此深深陷入自責兩年多。

一個多月前,東方泫終於漸漸恢複,而伍歲杪也開始放下心來,開始了自己出師後的江湖曆練,紅塵煉心。

武道一途,步步坎坷,有許多天賦才情極佳的天才習武之人,可能初時平步青雲,數年內攀登到武王之境,卻終身卡在武帝的門檻上,終生未能得見真人。

隻因為每個武帝之上的境界,都不再僅僅靠著內力的深厚,體魄的強健或者是招式的精妙,而是要學會感應天地之間流轉的大道,以氣禦天地,即以內力而調動天地外物之力。

故而每一個武王的強者,都要開始行走於世間,或居於廟堂之高,或流連於鬨市之間,或遊走於山野之外。

以此來體悟天地大道,星河流轉,感悟適合自己的那一條道路,從而摸索屬於自己的武帝之道。

也正是因為如此,一般遊走於世間的武林世家子弟,大多是武王,武帝二境,低者則在門派打磨體魄真氣,高者則隱居頓悟,期盼有一天可以窺的真仙,步入地仙之列。

這世間從來不缺乏青雲首上,卻終身無望武帝一境的武王天才,也不缺少,數十年武尊無人問,一朝頓悟入天人的江湖豪傑。

也正因此,這個江湖才更加的絢麗多彩,充斥了更多的愛恨糾葛。

江湖,從來就不是某一個或一些人的江湖,江湖中,既有東方泫,伍歲杪這樣的鮮衣怒馬的貴公子,也有寒風凍雪少年郎,更有華雲飛等陰狠小人。

高在雲端穩坐的天才,低於泥濘掙紮的走卒,形形色色的江湖人,講述著屬於他們口中或平淡,或絢麗,或壯闊,或悲情,或困惑的江湖。

北國大地,廣袤無垠,銀裝素裹。

一輛馬車,漫無目的行走於風雪之間,好似一葉扁舟在風雨中飄零。

而車中高談闊論的年輕人們,又會怎樣去經曆這一段坎坷而又溫情的江湖生活呢?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有一隊人馬接近了那輛在漫天雪地中孤零零的馬車。

那個整日窩在車上休養的俊秀青年,在少女的攙扶下緩緩走下馬車。

那雙深邃又顯滄桑的眸子,終於有了一絲屬於青年該有的神采。

青年緩緩地舒展身骨,然後輕聲呢喃。

隻有在其旁邊的少女可以聽到少年暢快卻又殺意淩人的低語。

“寒窯派,終於找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