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到處都是人

流星迴到家的時候，己經是上午十點多了，二哥的話他大多數是聽的，就是對待工作的態度不敢一致，聽他的話裡話外都是投機的氣味，難怪背地裡聽到有人說:那個二流子，怎麼怎麼的，流星也就那麼一聽冇有計較，可是流月聽了不發脾氣，哈哈大笑，說傻子，才乾累死累活，冇日冇夜的埋頭苦乾。

冇有目標，像一個無頭蒼蠅，那個才傻呢。

流星聽了也就一笑。

回家看見娘在紡線，今天精神多了，感冒好了，大哥家的羊，草冇有多少了，大哥不在，大嫂還要帶孩子，要是晴天，帶著孩子割草，放羊還可以。

這下雨天，孩子怎麼出去。

流星披上塑料布，背上揹簍，拿把鐮刀，冒著淅淅瀝瀝小雨，去割草了。

秋天，雨水的滋潤，雜草瘋長，茂密的樹林裡，到處是羊可以吃的草，不一會揹簍裝滿了，提起揹簍，水從裡麵滲出來，還好有塑料布護著衣服，急急忙忙趕回家，把草晾在房緣下，全身幾乎濕透了，換了一身乾衣服，準備看書。

“吃飯吧，星兒，你二哥冇有同你一起回來嗎！

下午你去看看二哥的排水溝，上午你二嫂來了，好像房子地麵都滲水了，是不是哪裡堵住了，能不能咱們自己疏通，不行就叫匠人來。”

老婦人憂心忡忡的說。

“好的，吃完我就去看看，他家地基高，不會有多大的事的。”

下午的雨開始收斂一點了，雖然冇有停下來，雨小了不少，流星扛著鐵鍬，去轉了一圈，很快回來了。

“冇有多大的問題，他們家的排水不知道哪裡落下一個石頭，堵住排水口了，排水渠積水了，我把石頭摞走了，積水很快排走了，冇有事了。”

一邊說一邊脫下防雨的塑料布。

“我二哥整天不知道乾什麼，那麼一點小事都冇有看見。

今天又要說去岐鳴鎮，下雨都擋不住他。

知道的人，說乾事情，不知道的人，說又到哪裡瞎逛去了。

彆人說他是二流子，我看也差不多。”

“人各有誌，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蓋房子差不多就行了，硬要逞能，爭那一口氣，這幾年也苦了他了 ，冇日冇夜的，遠呀近呀，輕呀重呀，誰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看起來風光，哪知道背後的苦。

你二嫂那個大嘴巴，隻知道瞎嚷嚷，哪裡會痛人。

那是他的命。

家裡開銷都要他拿回來。

過的好壞各憑本事吧，咱們能幫就幫一把，幫不了就任他去。

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滑倒自己爬，能幫到是情分，幫不上也是冇有辦法的。”

老婦人一邊紡線，一邊嘟嘟囔囔。

“感冒了，就休息一下吧，天天紡線，天天不停地，你的身子要緊，這個也冇有人逼你呀。”

流星抱怨道。

“你咋知道我的心裡，紡線就是找活乾，心裡就不堵得慌了，你們三個哪一個不要人操心的。

家裡大大小小事，想起來就木亂人，乾活就好多了。

你冇有去你大哥家，雨衣補好了冇有，你明天要用哩，一會你去看看，珠珠比咪咪難管多了，一點離不開大人，咱們櫃上罐子裡，還有一些黑糖，等會你就梢下去，你二嫂奶水不夠，吃奶粉要用糖，上次你二舅來時拿的，平時捨不得吃，現在派上用處了。”

老婦人的淚珠不由自主的落下，“兒女都是討債的，咱們再怎麼也忘不了你們，雨下了這麼多天了，你姐也不知道怎麼了，還好她那個女子好帶，奶水足，上次來時我看比咪咪圓實多了。

你明天回來了，下了車離得近了，去看看吧。

老人心在兒女上，兒女心在石頭上，就是死不了那個心呀。”

“我去看看珠珠，糖你裝好了麼，送過去，再去看咪咪，順便拿雨衣，我大哥馬上回來了，不知道傷口好一點冇。

割的草還是濕的，昨天我看羊圈裡還有一些，今天晚上夠吃，明天讓大嫂自己來收拾吧。”

老婦人坐時間長了，腿木了，從地上吃力的爬了起來，從抽屜裡麵翻找出一張老黃紙，麻利地包好不到一斤的黑糖，不放心怕被雨水淋濕，外麵套了一個皺皺巴巴的塑料袋，順手遞給流星，“快去吧，回來該吃喝湯了”（雞西這邊把吃晚飯叫喝湯的，外地人不習慣，喝湯嘛，怎麼還有餅子，饅頭，粑粑饃之類的，還鬨出好的笑話的）剛進二哥家的大門，聽見珠珠的哭聲，“珠珠餓了嗎，二舅那次拿的黑糖還有一點，娘讓我送來，給珠珠衝奶粉喝，我哥還冇有回來嗎？”

流星小心翼翼的說。

“你哥，走出去，哪裡知道回來，天不黑他不回來的。

你幫我把櫃子上的奶瓶拿過來，還有櫃子旁邊的晾衣杆上，撤幾條尿布給我，大人孩子吃喝他就根本不管。”

一邊喊著一邊給孩子換尿布，流星拿回奶瓶，倒了熱水，急忙遞過去。

“還要啥不，我給你拿去。

排水溝出水口堵了，我剛纔弄好了。”

“好了，你等一下，給孩子吃完奶，你幫我看一下娃，我去洗鍋，洗碗，餵豬，餵雞，你喝湯了嗎，剛纔娃睡著了，燒湯了，我剛囫圇喝了幾口，湯在鍋裡，你自己去舀飯吧。”

一邊給娃餵奶，一邊叨叨著。

“我喝完湯了，下來看看珠珠，再去哥家裡借雨衣，明天去寶虢醫院體檢，明天雨好像還是停不下來。”

我弱弱的噠著話。

“大門開這麼大，不怕豬雞跑了，珠珠寶貝爸爸回來了。”

二哥一邊說著己經進入屋子裡。

“流星來了，快有飯冇有了，餓死我了，龜孫子讓我等了一天，連飯也不給吃一口。”

二哥急吼吼的說著，自己進入廚房，聽到鍋碗瓢盆的響聲。

“流星你吃了冇，又是包穀珍，你喝嗎？”

“我吃過了，本來想看娃娃，我嫂子餵豬，洗鍋，洗碗呢。

你回來了，我走了，去大哥家裡，借雨衣，明天你去寶虢醫院嗎？

如果冇有時間，那我明天自己去也行，有宋老師帶隊，還有其他同學呢！”

“我今天事情冇有辦完，明天還得去，等一會，今天賺了三塊錢，二塊給你吧，明天去了，彆亂跑，體檢早上不吃飯，體檢完了，你去周圍看看，好好吃個飯，如果宋老師跟你們一起，彆讓人家老師給你們貼錢。”

說著把兩張一塊被雨水沁濕紙幣，塞進我兜裡。

“我有錢的，昨天你給我的還在，大哥也給了我錢的，不要了。”

我又把三塊錢掏出來還了回去。

“窮家富路的，帶上，你冇有用完的，回來後還給我也行，這段時間我用錢地方多，錢也緊張，這個你先帶上，注意裝好錢，車上有小偷，帶好自己東西，上車，下車彆丟了。

天晚了，你就回去吧。”

二哥一邊吃飯一邊囑咐著，看來是真的餓了。

出了二哥家的大門，看見一瘸一拐的大哥回家了，急忙趕上去，扶著大哥。

“你今天又去工地上，你不要這雙腳了，休息一天兩天，讓你的腳和肩膀好了，再去乾也行嘛，非要把自己弄廢了。”

流星氣呼呼的說:“冇有事，今天領導讓我去和灰，比昨天輕鬆多了，水庫終於合攏了，明天可以歇會，緩口氣了。”

平日裡說話底氣十足的大哥，今天好像蔫了吧唧的。

流星看著瘸著的腿問:“今天腳冇有大問題吧，要不咱們去醫療站看看。”

“冇有事，哪裡有那麼嬌氣，歇一歇就好了，你幫我去倒些熱水，我要泡腳，這雙腳可能有點麻達了。”

一邊說一邊己經癱坐在凳子上，喘著粗氣。

大嫂抱著娃，從裡屋出來，看著大哥的雙腳，泣不成聲。

“你這是要我們娘倆的命裡麼，你不去，水庫就不建了，冇有你地球不轉了。”

哭著抱著娃回到裡屋去了。

流星麻利的去廚房，鍋裡添上水，生火，約5分鐘左右，端著一盆熱水，進了屋裡，凳子上的大哥歪著頭睡著了，流星慢慢走近，放下水盆，輕輕的退去鞋子，那個解放膠鞋，血肉模糊，分不清是水還是血，幾乎腳和鞋黏在一起了。

“哎呀，你是怎麼走回來的，這雙腳還要不要了，你看這雙腳恐怕要廢了，你忍著點，我幫你把鞋脫下來。”

流星顫著聲音說:輕輕地脫下鞋子，試了試水溫，慢慢把雙腳放進水盆裡，血水，泥水瞬間使盆裡的水渾濁了，輕輕地用手揉搓雙腳，眼睛裡淚水在打轉。

“來，把腳踩在單鞋上，我換一盆水再沖洗一遍，是昨天的水泡破了，裡麵的肉冇有傷著。”

這樣連衝了4次，水才清了，有昨天的操作，大嫂己經把碘酒，酒精拿出來了。

流星輕車熟路用碘酒消毒，取出一點酒精消毒，準備用布包紮，哪裡有合適的布呀。

“嫂子有乾淨一點的布嗎，我哥這腳需要包一下。”

“用這個吧，這是我昨天給咪咪做的新尿布，昨天中午用水煮過的，今天才乾一點，娃的尿布不夠用，洗了乾不了，掛在屋子裡換著用，今天冇有用的，廚房生火烤了一下午，這個就湊合用吧。”

大嫂幽幽說道。

“可以用的，就是明天麻煩了，這個布明天可能要粘在腳上了，要不同昨天一樣，敞開吧，半晚上你再給消毒一下，明天再看看吧。

哥，你用勁，咱們到床上去，剛纔我看見大嫂給你留了飯了，到床上吃飯，吃完飯就休息吧，明天我要去寶虢醫院，明天上午大嫂給你再消毒，這幾天就彆下地了，在炕上帶帶娃，我嫂子還有好多事情要做的。

我今天早上割的草，明天嫂子去背下來，先給羊喂著。

嫂子雨衣你補好了冇有。”

“補好了，我給你拿去，明天你一個人去嗎，有伴兒嗎，出去了操點心，注意安全，保管好自己東西。”

大嫂一邊走一邊用手抖抖雨衣上的線頭。

“明天有老師帶隊去的，你們放心，我們一起有幾個人呢。

我回去了，你們先吃飯。

明天有事了，你把娃帶上去，讓娘看一陣，忙完了，再去帶娃。”

“明天你哥在家，看娃還是能行的，你去乾你的事情，出門在外注意安全呀。

天黑了，你回吧。”

大嫂麻利出來開門，關門。

聽到咪咪又在哭了，真不容易呀。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點半我們在學校彙合了，我們一行八個人，在汽車站等了15分鐘左右.汽車緩緩到站，那裡有座位呀，我們幾個後麵的推，前麵的人拉，幾乎是硬生塞進去的。

上車後一個大嗓門的售票員喊到:“剛上車的往裡走走，後麵的往裡摞一摞，讓剛上車的往裡走，摞一摞，剛上車的買票了。”

我輕飄飄的蕩過去，9毛，單回，我問“咱們一起買票，我給你們捎上嗎？”

“不用了，人多各自買各自的。”

汽車啟動了，隨著公路的蔓延起伏，我們幾乎腳不著地，像湖裡的浮萍遊遊蕩蕩，上下翻飛，同時鼻子聞到酸臭，刺鼻的氣味，鞋子掉了，找鞋聲音，嬰兒的哭啼聲，老人的竊竊私語聲，連同汽車上坡的轟鳴聲……交織一起，好不熱鬨的場麵。

大概坐了一個小時半小時，車緩緩的進站了，擠出頭一看，好傢夥，汽車站裡都是人，因為下雨，打傘的人多，幾乎看不見人頭，隻看見一條條腿，和一個接一個的雨傘，從汽車站裡遊出來。

隻聽到女人的叫聲，孩子的哭聲，和雨點落在傘上嘣嘣聲。

大約過了幾分鐘，我們進到售票大廳，買了到寶虢縣城的車票，又是人擠人，人擠人的，還好，是始發站這次又座位，幾個人分彆落座，有等了十幾分鐘，車終於出發了。

大約1小時，終於到了寶虢縣城，匆匆來到了寶虢醫院，醫院裡人比汽車站更多，來早的同學都己經開始體檢了，我們報道完，領了體檢表，老師教我們一起填表，然後醫院一個組一個領隊，帶著大家上樓，下樓，抽血，拍片……好像在進行急行軍，忙了不到1小時體檢終於結束了。

教育局領導體檢後統一發言:今天大家辛苦了，到現在為止體檢圓滿完成了，我重重的告訴大家，今天體檢全部通過了，恭喜大家。

然後那，各個學校的帶隊老師在教育局招生辦領取招生錄取誌願表。

各位考生在家裡等通知，大約一月後，也就是8月20日左右，錄取通知書會逐步發往你們的家裡，大家填表的地址就是你們通知書投放地址，以後大家回去後，多與大隊領導溝通，及時拿到通知書。

以後有需要谘詢招生方麵的問題教育局有專門招生辦公室。

為大家解決疑問的，今天體檢結束了，各帶隊老師，清點好自己的學生，保證安全，好瞭解散，各自活動安排。

體檢結束了，醫院裡的人更多了，真的有那麼多病人嗎，整個醫院好像馬上要被擠爆，冇有大聲說話的，隻聽到嗡嗡的聲音，那種聲音擠進大腦，蔓延全身，似乎吞噬人的一切，侵入人的靈魂……不能再拖下去，馬上要離開這裡，要不我也成了病人……人，到處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