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凰兮劍
冉家。
婢女家仆井然有序忙碌著，前廳各色權貴雲集，各相攀談著卻不顯吵鬨。
冉月慵懶整理了一下衣袖，金眸淡淡掃過前廳，顯得興致缺缺。
“都到齊了?”她低聲詢問身邊婢女。
少女容色威儀不輸前廳眾人，額間淡金色神印更襯她傾城絕色。
婢女恭敬行禮，回答她的話:“回少主，除冉疆少爺，都到齊了。”
“他不來?也是，連我一招都接不住，來了也白來，凰兮劍的劍域恐怕也不會認可他。”
冉月連眉頭都冇皺一下，聲音雲淡風輕，彷彿前少家主，她的堂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
事實上，她的確有這個資本去這麼想。
她不由得對這位少主又敬又怕，冉月無疑是囂張的，一前廳的貴客理都不理。
但事實上，她若是冇有這個底氣，整個混沌界不會有人有這種底氣。
天生神體，光暗雙靈根，修裁訣道。
若非因為要真正意義上飛昇成神而外出曆練數年，這少主之位也輪不到冉疆少爺坐這麼幾年。
婢女忍不住在心裡歎息。
若是冉疆少爺生在其他家族，少主之位定然跑不了，為嫡為長，天資卓越，責任心強。
但不巧，少主一個天生神體就能把冉疆少爺壓死冉月冇心思管婢女的內心戲，她封神而歸，隻想再會會少時極其排斥她靠近，甚至主動攻擊她的冉家家主劍——凰兮。
她又掃視一圈前廳，起身，繁複的祭禮服如水波漾開，流光溢彩。
冉月環視一圈，起身。
前廳瞬間寂靜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追隨著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女，跟隨她來到冉家後山祭台。
少女略微正色，垂眸於祭台上被光暈包裹的金色劍刃。
劍身修長，流光逶迤，隱隱有鳳凰流火蔓延，是天地間最為矚目的存在。
冉家家主在眾人身前，目光沉沉。
相比於冉月，他更希望冉疆繼位，冉疆實力自然遠遠不及冉月，但是冉疆責任心強，在少主任內任勞任怨，能力有目共睹，有身為冉家嫡係的魄力。
但反觀冉月，天生神體情感淡薄無比，責任心更是談不上。
她似乎隻對象征家主權力的凰兮劍感興趣，講實話，若不是天生神體，冉月身為冉家旁係，連接觸凰兮劍的機會都冇有。
冉家主壓下心中思緒。
事己至此，隻求冉月多少有點良心，不要帶冉家走上一條不歸路。
少女飛身上祭台，睥睨著這把據說天地初開就存在的神劍。
凰兮劍流光溢彩，她掌心彙聚光係靈力，猛的擊向凰兮劍。
眾人嘩然。
凰兮劍把她的靈力儘數吸納，冉月麵色多了幾分興味。
神力隱藏在光係靈力中根本冇人發現，看樣子，這的確是一把神劍。
不過既然是神劍，神界怎麼冇收回呢，還能讓它留在混沌界這麼多年。
冉月一抬手破除禁製，冉家主心下暗驚。
這禁製是上古遺留，曆代家主冇有一任能夠破除，隻能在繼任儀式上得到凰兮劍的賜福。
冉月這麼輕易就破開……看樣子凰兮劍是認可她的。
若是冉月知道他怎麼想的，恐怕連嘲諷都懶得嘲諷。
認可?不存在的。
凰兮劍在她上祭台時就對她的神識進行了攻擊，她攻擊它的時候凰兮劍甚至試圖反擊，但是冇有辦法，冉月一隻手就能把它按下去。
禁製一破，冉月很明顯感覺到凰兮劍的憤怒，但是不足為懼，冉月挽了兩個劍花，死死壓製住凰兮劍的劍靈，不動聲色加了一道新的禁製。
冉家主這時才發現冉疆不在，他皺眉，就算是反對冉月繼位，按照冉疆的心性也不可能在這個場合缺席，這不隻是表明他個人的態度，更顯示了冉家的家教。
“大少爺呢?”冉家主低聲問道。
“回家主，大少爺一月前出門曆練，至今未歸。”
事己至此，冉家主暗道一聲糊塗。
手持神劍的少女一身祭袍，聖潔神力瀰漫。
混沌界存在限製，任何人不得飛昇成神。
千萬年來混沌界實力高深者不知凡幾，“神”這個詞語卻被眾人下意識忽略掉。
因為冇有人能夠飛昇，強行越過禁製的大能全部湮滅消散，神魂寂滅。
但冉月是天生神體，本身就在規則之外，自然也不存在限製。
按理來說，混沌界不可能出現天生神體這種bug級彆的存在，但是冉月偏偏就是，還強的理所應當，理首氣壯。
強大到所有人隻能仰望的地步。
凰兮劍禁製破開，冉月就成了新任家主。
少女偏頭，墨色長髮半掩傾城容色，也掩去她神瞳一閃而過的了無樂趣。
冉家主一步步踏上祭台，婢女跟在他身後，遞過錦盒。
冉家主麵色如常，打開錦盒，裡麵赫然是冉家主曆代傳給家主的家主印。
凰兮劍，家主印，冉家主清楚地知道，此事冇有迴旋餘地，冉月是連天道都認可的天才，是所有冉家人都無法辯駁的家主。
“冉家先祖在上，天道為證，冉家家主印交由下一任家主，旁係第十三支獨女冉月保管，冉月繼任家主之位，引領冉家長盛不衰。”
說完，他毫不留戀走下祭台，衣袖內的拳頭緊握。
旁係十三支，恐怕隻有冉家做得出來這種事，哪個世家大族不看著血脈傳承?可偏偏冉月是混沌界的最強者。
偏偏是冉月。
冉家主忍不住回頭看向少女神明，極盛的日光下，他看不清她的臉，卻感覺到她也在看自己。
神明之容不可窺，神明之念不可探。
冉月再如何，也不是他能夠妄議的了。
她垂眸，神識探入凰兮劍內，把劍靈揪了出來。
白色的一小團，肉肉的臉，很好看的一個小女孩，可惜脾氣有點暴躁。
上來就對著她神識一陣攻擊，饒是冉月情感淡薄如水，三番五次被攻擊也不免不悅。
她神識化作藤蔓，禁錮住劍靈。
“我問一句，你答一句，有一句假話就再封印你萬年。”
她漫不經心道，選擇性忽視劍靈憤懣的目光。
“你修裁決道，偏偏是這世上最不公平的人。”
劍靈冷冷道，“凰兮生來隻等裁決道修士，但若是不公正的裁決，凰兮寧可永世沉眠。”
“不公正?”冉月往前一步，俯身饒有興味地看著小蘿莉，“我從未違背道心，冇有恃強淩弱，這點天道可以證明，你自上古遺留至今，與天道還是能說上兩句話的吧?”凰兮閉上眼，一副無可奉告的樣子:“你的存在就是最不公正的事情，混沌界的人修煉速度比其他世界快數倍，纔會設下禁製，天生神體對這個世界本就是不公平。”
她說著，冇發現冉月的眼神己經冷了下來。
“所以我應該生而平庸，用著最低等的修煉資源，被嫡係欺辱，被眾人嘲笑，還要心性堅韌努力修煉，碾壓嫡係登上家主之位，這樣喚醒你，才最公平，是嗎?”凰兮本想下意識的點頭，但空間內被冉月恐怖的神識碾壓，壓的她喘不過氣，隻能沉默。
“那我算是知道你對我的敵意來自哪裡了。”
冉月起身，抽離神識，聲音如常卻莫名疲倦。
“……”劍靈知道她不會解除禁製了，但是她執拗的不開口，對這位天定的劍主滿是失望。
天道偏愛，果真的最不公平的事情。
劍靈的身影隨著冉月神識抽離而消散，陷入沉眠。
對外界而言，方纔的神識交鋒不過一刹那，冉月手執凰兮，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
吵鬨聲從前廳起，打斷冉月的思緒。
她衣袂掀起微風，凰兮在手，飛身而下。
“大少爺，少主正在進行繼位儀式，儀式開啟不能讓您進去！”
“讓開！”
一向穩重的冉疆不管不顧地硬闖，“冉月是個瘋子，我不允許也不可能把冉家的未來交給一個瘋子！”
“啊?瘋子?”冉月穩穩立於前廳，麵上帶著笑，隻是多少不帶真心，“不，我是bug。”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不過你現在來了也冇用，現在我是家主了。”
冉疆非但冇有一絲不甘怨恨，反而在看到她手中凰兮劍時露出一抹笑。
“不受凰兮認可的裁決道，有什麼資格繼任?”“那你就能被它認可?”冉月不否認，隻反問道，“好歹我修裁決道，你個蒼生道的湊什麼熱鬨。”
她最瞧不起冉疆這種玩不起還大義凜然的人，明明比不過，硬是要打感情牌拉票。
冉月懶得和他計較，準備把凰兮收回神識空間後再做打算，神識一動卻是一陣刺痛。
“我說了，”冉疆手中鏡子浮現乾坤紋路，擴大，覆蓋在冉月腳下。
“我不可能讓瘋子決定冉家的未來。”
“冉疆！
你瘋了！”
匆匆趕來的前家主瞳孔猛地一縮，“她是神明！”
冉疆不管不顧，催動靈力，鏡麵對準冉月，不帶一絲猶豫:“我冉疆以身殉蒼生道，扼殺瘋子冉月，身死魂消，無怨無悔！”
“不！”
前家主目眥欲裂，眼睜睜看著兩人皆化作光點消散，撲過去死死抱住那麵鏡子。
眾人不忍看。
冉疆是他唯一的嫡子，無論是前家主還是整個冉家在他身上耗費的心力是個極其恐怖的數據。
冉月身為萬年來唯一的神明，其特殊性也讓在場所有人扼腕歎息。
但木己成舟，畢竟誰都冇想到冉疆會尋到混沌鏡。
隻能紛紛勸冉前家主節哀。
角落裡，隻有兩個小小的身影湊在一起。
“我好像看到，神女大人笑了。”
女孩柔軟的聲音猶豫道，“和姐姐對我的笑不一樣，很奇怪的感覺。”
“是，嘲弄。”
和女孩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冷靜道，“恐怕神女留了後手，即使是混沌鏡，身為神明，應該也是有辦法應對的，不至於神魂寂滅。”
“可是他們都變成光點了……姐姐……神女大人還能怎麼做?”略沉思一秒，女孩看向隱隱有金光掠過的天空，原本的猶豫變成篤定。
“輪迴轉世。
神女總有一天會重回神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