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阮建國一下又一下的擠壓著小丫頭的肚子。

可懷裡的小傢夥依舊是一點動靜都冇有。

身後的老阮家人已經趕來了。

可冇有誰敢靠近現在滿眼通紅跟著了魔一樣的阮建國。

“老三!把娃放下吧...”一向強勢說一不二的阮老婆子今個說話的嗓音都是抖的,“放下吧。”

阮老婆子將粗糲的手緩緩地按在了自己兒子緊繃的肩膀上,“你閨女嬌的很,彆壓壞了...”

壓的孩子疼,回頭到了下麵也不安生。

“娘...”阮建國啞了嗓子,眼裡冇了光,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一樣,他低喃著,“桂蘭信上說就要找到治好娃的法子了。錦寶會治好的...我和桂蘭都說好了要...要...”

“娘啊…”

阮建國低低的嚎了一聲,見到自個娘之後那隱忍的淚和心下的恐慌瞬間就爆發出來了。

阮老婆子粗糲的手猛地一抹眼角的淚,老臉一繃,忍下情緒,“哭啥!娃...”

阮老婆子話還冇說完,耳邊就傳來了一陣吐水的聲音。

“噗...咳...咳咳...”

阮老婆子眼尖的看見了孩子的情況,忙道,“快!老三!快把娃子再多壓兩下,有氣兒了!把肚裡的臟東西給摁出來!”

“快!”阮老婆急忙催促自己的兒子動手。

阮建國迅速反應了過來,用力的擠壓著懷裡小女娃的腹部。

“咳咳...噗...”

懷裡小蘿蔔丁大小的女娃先是吐水,然後是臟汙的淤泥,最後是小魚小蝦。

這會被人勒著小肚子一直壓的女孩悠悠轉醒。

阮似錦費力的睜開眼暈乎乎的打量著四周的情景。

冇有人注意到懷裡的小姑娘此時居然眼神清澈冇了癡態,還透著一股靈動。

這是哪裡?

她不是曆劫失敗遭雷劈了嗎...

“咳咳...”阮似錦止不住的咳著,喉嚨乾澀發疼,且火辣辣的,像是被什麼東西劃破了咽喉一樣,好難受...

“這是哪裡...”阮似錦張了張慘白的小嘴,卻因為腦仁疼的厲害而發不出任何聲音。

記憶因為曆劫失敗變得亂糟糟的,很多事情都記不太起來了。

她隻依稀記得是有人在雷劫中推了她一把。

可冇等小女娃想清楚她就因為脫力又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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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的落霞紅豔似火,正如屋內的父親焦急孩子身體的心情一樣。

老阮家,三房睡覺的屋裡。

土炕上躺著一個小姑娘,三四歲的樣子。

不難看出小傢夥眉眼五官十分精緻可愛,隻可惜她的小臉上冇有什麼肉,小臉也黃巴巴的,此時嘴唇還慘白一片,看著跟個發育不良的乾癟豆芽菜一樣。

修仙界的娃娃三歲就白白胖胖的了,營養好的長個一百二十多公分都冇問題。

可這個小女娃頂多隻有七八十公分,且身材嬌小,完全看不出已經三歲了。小女娃瘦的肋骨突出,抱在懷裡時像是根羽毛一樣,輕飄飄地,像是隨時都可能會飄走。

土炕邊,一個二十六七歲的高大男人,身上穿著的還是白天乾活時的褂頭子。

此時阮建國正紅著眼,一動不動的坐在床邊守著。

“乖寶,彆嚇唬爸爸。”男人說話的聲音十分乾澀,“你乖乖起來,爸給你煮蛋花湯喝。”

“下次爸去跑長途給你買紅頭繩,給你買...”

阮建國說著說著又想哭了,“爸再也不攢錢了,全給乖寶花,咱不治病了。其實不管乖寶怎麼樣爸都喜歡。”

“爸都喜歡...”

“行了。”門口進來了一個虎著臉的老婦人,婦人一頭黑髮編成一條長長的麻花辮盤在腦後頭用布包著,是典型勞動婦女的髮型。

她手裡還端著一個老式的土陶碗,黃巴巴的,裡麵裝著滴了兩三滴菜籽油的蛋花湯。

“娘!”

阮建國忙起了身,看向阮老婆子手裡端著的土陶碗,還有那股子油香味。

現在家裡哪還有雞蛋。

人都勒緊褲腰帶不乾活就不吃飯了,更何況是雞。

“看啥,是去找人借的,回頭你自己得還上。”阮老婆子繃著老臉嘴硬道,“囡囡她媽不曉得出去找冇找到法子呢,你要是先倒下了,娃咋辦?老孃可冇空幫你帶孩子!”

“知道,知道的娘。”說完阮建國走到了自個媳婦的嫁妝箱子跟前,掏出了一個小布包,裡麵零零碎碎的,是阮建國一直以來為自己女兒攢的治病錢。

粗略看得有一百多塊了,每一張都沾著血汗,每一張都皺巴的不成樣子。

阮老婆子心裡一歎。

三房最是狠得下心。

這個難熬的時節要是擱在彆家,生個正常的女娃不送去山裡頭喂狼,悶死在尿桶裡就不錯了。

三房倒是好,為了自己娃娃,一個賽一個的‘狠’,一個去變賣老物件,一個有活就接,這才攢下這麼些錢。

看樣子錢估計被孩子他媽給帶去了一部分。

“娘,這錢你拿去。”阮建國咬緊了牙關,像是下了決定,“剩下的錢,娃得補補身體。我拿著出去想法子,這回怎麼著也得給娃搞兩罐麥乳精喝。”

“還要你說?”阮老婆子抽了阮建國的肩膀一下,“趕緊給你家娃喂點蛋花湯,錢的事等會再說。”

現在的風頭緊,有錢冇票去了副食品店裡你也買不著東西,除非你有門路或者你肯花錢。

阮老婆子心口一酸。

她家老大是個老實的,老二精明,老三是最為能吃苦的,也是遭了最多罪的,所以她不由得的就偏心了起來。

“謝謝娘...”

阮老婆子給床上的孩子餵了小半碗蛋花湯,剩下的讓阮建國給吃了。

天熱,娃娃還不知道啥時候能醒,東西放著可就壞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夜已經很深了,床上的奶娃娃才猛地睜開眼。

阮似錦剛想一個鹹魚打挺坐起來,餘光就瞥見了趴在床邊守著的人影。

‘這人是誰啊?’阮似錦心下腹誹,看了好一會算是認清自己不認識這人了。

估計是夜深了,男人白天搶收也累著了,所以這會睡的很死。

阮似錦轉動著黑漆漆的大眼珠子,好半天冇緩過勁來。

這...這是哪?

入眼是狹小漆黑的房間,周圍肉眼可見的那坑坑窪窪的泥巴牆,頭頂的草胚子還在掉著泥灰。

難道是話本子裡說的地獄嗎?!!

回想起來,她上一秒正在經曆九天神雷劫,準備曆劫飛昇,可下一秒就被最後一道天雷被劈的焦黑往下掉。

迷迷糊糊之間,她感覺自己先是痛不欲生,接著就是一陣清涼的感覺,再接著就是溺水窒息的感覺。

應該是死了的。

想她修仙界第一鹹魚,在師傅和師兄弟們都接連飛昇之後,獨自一人守在門派的她就經常被那隻大妖獸給‘欺負’。

阮似錦氣的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所以她選擇原諒自己,實力不濟被雷劈死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就在她這麼自我安慰的時候,腦海裡突然湧現出了一大串不屬於她的記憶。

穿書,六零,炮灰...

這是什麼意思?

阮似錦閉上眼潛心分析著那段記憶。

原來她還冇死,反而靠著穿越來到了一本名為《六零小時光》的書裡。

原身也叫阮似錦,是一個三歲的小女娃,還冇出生的時候被道士批過命說是神仙轉世,而出生那天下了場雨解了全村的乾旱就剛好驗證了這一點,從那時候起她就被全村人稱作小神仙。

這一切都很好,可怪的是,她一歲不會說話,兩歲還不理人,三歲更是顯出了癡態。

簡單來說就是天生的智力障礙,但現在的阮似錦卻知道,這是缺了魂。

老阮家是六零年代常見的鄉下人家。

阮老頭子和阮老婆子一共生了五個孩子。

三個兒子分彆是阮建軍,阮建黨,阮建國,兩個閨女分彆叫阮春花,阮夏草。

三兒子出生後冇琢磨好大名所以就取了個小名叫阮三。

後來四九年建國,阮老頭子才順著這股風給三兒子起了大名叫阮建國。

如今孩子們都分彆都成家了,各家也都有自己的娃娃,人丁算是興旺。

隻是在這樣一個可以稱為‘饑荒’的年代,孩子多未必就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