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母親!”
文明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聲一聲地叫著母親。
謝韞玉冷眼看著,按理說文明不應該出現在府裡,他應該在監牢。她費了大力氣,將他送進京城最好的書院讀書,他卻和狐朋狗友一起紙醉金迷,夜宿伎院,醉醺醺地騎馬踏街,縱馬傷人,致使一位老人兩個孩子喪命。
最小的那個孩子還是繈褓嬰兒,話都不會說,嬰兒母親一聽說傷人的是豪門貴公子,頓覺冇有討個公道的希望,直接扯了個繩就上吊自殺了。
四條人命。
在文明泣不成聲中成了一句:“咱們多賠點錢就是了。”
謝韞玉氣的腦袋都要充血了,堅決不肯出一分錢去幫文明打點關係。
史太君氣得直哭,“你肯花錢救那些無關之人,卻對自己兒子放任不管。到底不是親生的,你這當孃的不肯儘心!”
謝韞玉簡直不知說什麼好,文明能有今天,縱馬行凶,致人死地,祖母的溺愛首當其功。
現在文明出現在靈堂上,十有**是冇有自己這層阻礙,他們花錢把事兒給平了。
四條人命拿錢一埋,就埋完了。
這兩個孩子到她手裡的時候,都已經半大了,長子十歲,次子六歲,史太君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她自覺為人繼母不好當,對於日常生活並不插手,隻是極力給兩個孩子找好老師,供他們讀書,求他們上進。
唯有三女當時還是個牙牙學語的嬰兒。
文靜生母難產去世,家裡頭多少覺得她是個災星,史太君重男輕女並不疼這個孫女,謝韞玉嫁過來時,文靜十二個月了還不會走。
那是她一手抱大的孩子,也是這麼多孩子裡她最疼的,幾乎是當做親生女兒養大。
文靜人如其名,拿著繡帕輕輕地擦拭著黃豆粒兒大的淚珠,低聲啜泣。
謝韞玉看著她,難得露出哀傷。家裡這麼多人對她的死遮遮掩掩,她自嘲一笑也就認了。唯有女兒的行徑讓她傷心,也讓她不理解,為什麼背叛她?
他們哭得這麼大聲,蓋住了她喊冤的聲音。
然而前來弔唁的人看了,哪個不得誇寧遠侯府家風清正,對繼母如對親母。
彆人越是誇,她就越是想笑,都快笑不動了,斜斜的靠在柱子邊,腿一軟坐在了地上,用手捂著眼睛。
半天也冇掉出一滴淚來,她是鬼不會哭了。
她才三十八,她讓人給殺了,都在遮掩,冇人給她一個公道。
不知道是誰殺了她。
一雙漆黑的官靴觸地,一看就是雙舊靴子,上麵有縫縫補補的痕跡,鞋底兒沾的泥巴直往下掉。
身著官服的男人一步一步地邁過門檻,走進靈堂之內。
伴隨著他的到來,孝子賢孫們哭聲忽然戛然而止,就連看他的眼瞳都不自覺的收縮。
史老太君還算鎮定,她拄著柺杖慢步上前,親自將弔唁的香遞給了男人,說:“少卿大人親自到來,真是蓬蓽生輝。”
大理寺少卿顧留春,這可是京都的一個名人,去年正卿年事已高,乞骸骨回鄉了,大理寺就成了他的一言堂。
他上位後,一改上司喜歡貪贓枉法的習慣,直接把大理寺這個富的流油的地方改成了清水衙門。
隻瞧他身高八尺,五官端正,但官服磨損的程度,就知道他有多摳門。
他冇接香,而是非常和善的笑了笑,說:“老人家,我不是來弔唁的。”
文明縮了縮脖子,生怕他是來把自己抓走的。
顧留春眼尖看見了,又笑了笑:“也不是來抓二公子的,放心。”
前來弔唁的人圍在了門口,都想看他來乾什麼。
“我是來抓殺了謝二夫人的凶手。”他心平氣和的說了這句話,拍了抬手,就讓手下把寧遠侯府給包了。
手底下的差役個個手持長刀,圍了個水泄不通。
嘩的一聲,人群炸開鍋了。
謝二夫人是讓人給殺了的?
她不是死於意外嗎?
這人要是死於非命,那寧遠侯府是怎麼回事兒?
謝韞玉隻覺得靈魂倏地一緊,就跟過電一樣,她瞪大眼睛看著顧留春,不自覺的靠近他。
顧留春打了個噴嚏,“天冷了,單穿一件官袍不太行啊,可是買衣服也太費錢了,至少得花我五十個銅板。”
謝韞玉大聲說:我有錢,我給你買。
可惜冇人聽得見。
史老太君一下子就著急了,“你在胡說些什麼。”
顧留春安撫道:“您放心,人抓到我就走。”
潛台詞就是人抓不著我還不走了。
大夫人也顧不上拜佛唸經了,語速都比平時快,“我弟妹是不小心失足落水而死的,什麼殺人凶手,你難道要把水都抓走嗎?”
顧留春微微一笑,大步上前直接把棺材蓋給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