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世間巧合還真是多。
婆子回答道:“老奴不過是個小管事,哪有什麼機會見諸位主子?側妃常去宮裡,想必是見過老奴的姐姐,才得了兩分熟悉。”
馮婉言上下打量道:“你姐姐在慈安宮當差?”
“回側妃的話,是。”
桃紅看了眼主子,臉上浮現一抹笑,“你姐姐替太後孃娘辦差,從今往後你便替側妃辦差。”
那婆子行禮,“老奴願聽婉側妃差遣。”
夏安回來,重新灌了一個湯婆子,遞給王妃,不無擔憂道:
“奴婢方纔回來,瞧見婉側妃跟李管事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密謀些什麼?這婉側妃年紀雖小,滿臉心思,王妃單純,日後還是少同她單獨在一處的好,免得被她挑撥了去。”
“是嗎?我還挺感謝她今日巴巴兒跑來,勸我醒醒呢。”
聽說她剛來王府那幾日,還算溫婉,去了一趟宮裡回來,便跟個潑婦似的,連對自己身邊的婢女,也動輒打罵。
有人說是太後寵著,給了她當潑婦的膽,有人說她是嫉妒王妃得寵,所以把氣灑在婢女身上。
沈雁歸想起她腕上那隻不合身份的素銀鐲子,總覺得馮婉言身上有什麼秘密。
不隻是她,整個王府後院的女人,也都古古怪怪的。
一個個爭寵爭得熱鬨,可卻瞧不出有多愛攝政王,倒像是……
春祺盛了碗膳湯擺在沈雁歸麵前,霧氣騰騰。
沈雁歸拿勺子輕輕攪拌,她覺得那些人跟這個勺子很像。
冬日近黃昏,溫度便降了下去,沈雁歸回到君臨苑,剛解了披風,青霜從外頭衝進來。
“王妃不好了,小小姐不見了。”
“什麼?”
青霜跟著綠萼一起去了將軍府,見了江佩蓉和沈圓圓,因著江佩蓉不肯來攝政王府,青霜便將王妃的情況細細與夫人說了,陪小小姐吃了東西,纔回來。
結果都快到王府了,玉竹追過來,說是她們一走,小小姐就不見了。
“王妃莫急,綠萼姐姐已經派人去尋了。”
這怎麼可能不急?
沈雁歸問道:“確定不在將軍府嗎?”
“不在,玉竹姐姐說,她們在府上找了,街上有人說瞧見小小姐從府裡跑出來,追著車跑了。”
沈圓圓是沈雁歸一手帶大的,近二十歲的年齡差,叫她待妹妹更像待女兒。
沈雁歸一陣暈眩,“什麼時候的事?”
“午後……”
“午後的事情,你為何到現在纔回來說?”
沈雁歸少見如此疾言厲色,青霜立刻跪下去:
“奴婢知道王妃會擔心,與綠萼姐姐商量著,想快些將小小姐找回來,再告訴王妃的,奴婢不是有意要隱瞞的。”
眼下不是追究的時候。
“圓圓今日穿了什麼衣裳?”
“穿了件毛領紅鬥篷,腦袋上繫著金鈴紅繩。”
一個四歲小娃娃,穿金戴銀獨自在外,多危險啊?
若是隻遇見個求財的,搶了金鈴也就罷了,若是遇見人販子,或者那些對小孩子……簡直不敢想象。
沈雁歸當即要出去,“我親自去找她。”
王爺不在府裡,能拿主意的綠萼也不在,春褀四人立刻攔在沈雁歸跟前。
“王妃,天都要黑了,您還是莫要出去了,奴婢這就去府上點人,派出去找小小姐。”
“天都黑了……”
沈雁歸往外頭瞧著,圓圓的危險豈不是又多了一重?
“我知道你們有難處,可我隻是去找妹妹,我不會逃跑的,我會回來的,求……”
青霜知道沈雁歸心裡有多著急,她看著春祺四人,乾脆跪下請求。
一個青霜的跪求,她們已經受不住,春祺瞧著王妃說話間竟也是要跪下來的,連忙伸手來扶。
“王妃不可。”
春褀這些日子頭回見王妃急成這樣,她一咬牙,“王妃,奴婢陪您一起去找小小姐。”
夏安也附和,立刻遣人去備馬車,秋綏和冬禧則去叫了一批護院來。
正在微雨湖散步的側妃唐妺看著遠處浩浩蕩蕩的架勢,往府外去,隨口嘟囔句,“這是怎麼了?”
便讓丫鬟去打聽。
——
比起攝政王府轟轟烈烈尋人,沈府顯得很安靜。
偏院那邊的事情,沈林氏一向不管不問,她不動手處理江佩蓉母女已經是隆恩,至於沈圓圓走丟,她左耳聽右耳出,全當不知道。
她不知道,沈庭自然也就不會知道。
半夜裡,沈雁歸與綠萼在街心彙合。
兩邊人都一無所獲。
冬夜天寒,小圓圓的危險又多了一重。
沈雁歸站在街道上,望著轎身上的團龍紋,忽然想到什麼。
“圓圓不會同陌生人走,綠萼、春祺,你們帶人往南邊再尋一尋,青霜、夏安,你們往北邊再走走。”
她上了馬車,“秋綏、冬禧,我們回府!”
沈雁歸抱著一絲僥倖,希望沈圓圓是發現了攝政王府的馬車,然後跟過來了。
皇天不負,還真被她猜中了。
攝政王府西門外牆角邊,一盞燈籠搖搖晃晃。
一個男子正扯著一個紅衣小丫頭。
那腦袋上紅綢帶隨風飛揚,小金鈴反著燈籠的光,正是沈圓圓。
小圓圓抱著拴馬柱死不鬆手,因為用力,小臉憋得通紅,嘴裡卻還大喊著:
“走水了——走水了——”
隻可惜這是在攝政王府門口,數步之外,是另一座高牆院落,這麼晚根本不可能有人聽到。
“住手!”
車門剛打開,沈雁歸快跑過去,秋綏和冬禧出了車門,腳尖點地,直接飛身過去。
一個飛踹那男子,一個抱住沈圓圓。
沈雁歸後腳過來,從秋綏手裡接過妹妹。
“圓圓!”
“姐姐——”
憋了半宿的沈圓圓,在見到自己姐姐的這一刻,“哇”的一聲哭出來。
小奶糰子委屈巴巴道:“姐姐,你、你去哪裡了?圓圓想你,嗚嗚嗚,天好黑,圓圓不敢回家……”
豆大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滾落。
“圓圓乖,圓圓不怕,姐姐在這裡,姐姐在這裡。”
沈雁歸緊緊抱著失而複得的妹妹,自責道:“是姐姐不好。”
圓圓的小胖手死死攥著姐姐的衣裳,她哭得雙肩顫抖,聽到姐姐自責,又抽抽搭搭安慰,“姐姐、不哭,圓圓不怕。”
才四歲大的孩子,大半夜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忽然被一個陌生男子拉扯,哪裡會不怕呢?
秋綏和冬禧將那男子押過來,“王妃,此人該怎麼處置?”